这一句有如平地惊雷在大厅里在大厅里炸开, 当事人还未做出反应,围观群众先议论了起来,即便是教养再好的公子小姐, 此时都不由自主地偷偷去觑傅从深身边那人。
嫂嫂和小叔子,自古以来就是最受忌讳的组合,贺遇舟必然不可能空穴来风, 那如果他说得不错……嘶, 此等伤风败俗、鲜廉寡耻之事,即便从前再如何受宠, 这下恐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毕竟谁能受得了这种屈辱, 更何况是北宁城鼎鼎有名的傅爷?
抛下生病的丈夫去跟小叔子好,也忒不要脸皮了!
落在宋疏身上的视线逐渐变得明目张胆,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各个角落传来。街头卖唱的攀上了高枝,本就叫人津津乐道,但若是能瞧见高处的人再惨兮兮地摔下来, 岂不是更加有趣?
“砰!”
越来越放肆的议论和打量终止于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原先别在腰间的枪不知何时已被傅从深拿到了手里,枪管子冒着烟,子弹不知道打去了哪儿, 只见贺遇舟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让各位见笑了。”
一片死寂之中, 傅从深开腔了。枪在指尖轻轻一转,竟然是塞进了身边那人手中。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过身,仔细抚平对方跳舞时被蹭乱的衣领, 然后撩起眼帘去瞧周围的人。
“我太太的过往本是我傅家的家事,今日被某个逼崽子拿到面儿上来讲, 才闹了这么一出。”傅从深环顾了一圈, “但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我想各位心里应该有数,是不是?”
他声音不响,但被他视线扫到的人都出了一身的冷汗,距离近的几个更是吓软了腿,哆嗦着想要往别人身后躲。
这话就是明摆着在威胁和袒护了,他还管人叫太太,甚至把最要命的枪给他拿着,无一不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即便此事是真,他也不会认账。
众人惶恐之余又不免惊叹,如此奇耻大辱傅从深也能受着?就算他不在乎名声,傅氏能不在乎吗?即便再喜欢也未免太……
“抱歉。”另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嗓音清泠悦耳,只是两个字便让人觉出了惊艳。
这回是宋疏开的口,谁也没想到他会说话,这时候乖乖躲在傅从深身后不就行了么,人都不计较他了,还想出来出什么风头?
轻轻拍了下傅从深箍在腰间的手,宋疏走了出来,停在了贺遇舟和傅从华跟前。
“你说你是我丈夫,可有证据?”他垂眸看着对方,问:“你有婚书么?”
如果记忆没出错,他是被父母卖进傅家冲喜的,也就是个摆设。那时候傅从华病得都快要死了,哪可能去登记什么结婚证。
虽说这个年代只要拜堂成亲入宗牒,死后进祠堂,就承认所谓的夫妻关系,但宋疏硬要这么说,那确实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贺遇舟所言为实。
卖身契么?
这都什么年代了,自认先进开放的富家子弟可看不起这种东西。
傅从华原本一直病怏怏地瘫坐在轮椅上,此时对上了宋疏的目光,他才坐直了几分,苍白的嘴唇轻轻开合,望着他欲言又止,“云臻,你……”
话没说完,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不打算多言,想要就这样认了。
宋疏眸光微微一动。
傅从华这副可怜的模样和记忆里相去甚远,对方虽然病重,但因为被疾病折磨得阴郁而暴躁,对他这个男妻绝对算不上和善,甚至打骂都是常有的事。
但宋疏此刻自然乐意他不做声,于是直起了身子转向贺遇舟,“既拿不出证据,贺先生何故要污蔑我?只是因为从深他不让你听我的戏么?”
“……啊?”
“其实从深也是为了你好,他不愿你沉迷于声色,不远万里回国只为听人唱曲。大丈夫当以学业为先,将来好报效国家,这个道理连我一个戏子都明白,贺先生怎生如此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