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幕后主使又是如何才能未卜先知,提前于醉香阁中安排好如此多人手?除非上上下下稳如铁桶的乾清宫里也出了叛徒。
何况他一个在旁人眼里毫无实权的小皇帝,又值得谁花这么大手笔,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刺杀。
陆川延闭目,一个个官员的名字在他眼前划过,却或是没有冒风险的必要,或是没有那个培养刺客的财力。
就连右丞也走的是渔翁得利的路线,绝不会这么贸然出手刺杀皇帝。
思来想去,每一个都不像是今晚的主使。
今天的事闹得太大,不出所料的话一晚上便会传遍皇城,不是自己想压就能压下去的。陛下遇刺非同小可,不管背后主谋是谁,只要是在这醉香阁内遇刺,醉香阁的负责人便脱不了干系。安顿好陛下之后,自己须得亲自带人去一趟刘家,将刘家主押入慎刑司……
等一下。
陆川延猛地睁开双眼,瞳孔骤然缩成一线。
冥冥中的一切都被看不见的线串联到了一起,而在这一刻,纷乱的头绪被尽数收敛,他终于找到了那根线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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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朝是在药材微苦的香气中幽幽转醒的。
药炉咕噜咕噜地煎着不知名的中药,微微的热气熏腾,显得古老而安逸。
哪来的药炉?
谢朝皱皱眉,尽力撑开自己的眼皮,视线仍然模糊,只能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逆着光坐在他的床边。
耳边有模糊的说话声传过来:“……回王爷,陛下的伤未曾伤及五脏,只是因失血过多而昏迷,所幸王爷止血及时,不曾有大碍。卑职已经妥善处理好伤处,又开了张补气补血的药方。等陛下醒来,王爷便将煎好的药喂陛下服下便可。”
“……他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不出意料的话,陛下应该是快要醒了……王爷您看,陛下已经醒了!”
老太医的话音刚落,床边的背影就转过身来,在自己的视线中逐渐放大,有一只温热而些许粗粝的手掌轻轻拨开他的额发。
谢朝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头顶是层层叠叠的床幔,他赫然身处于乾清宫的龙床上。床边搁着个不知从哪里搬来的小药炉,略苦而绵长的清香四溢,窗外透出熹微的晨光。
陆川延坐在床边,照旧是昨晚的打扮,眼角微红,略有疲惫之感,看起来似乎一宿未睡。
谢朝虚弱而费力地呼吸着,勉强吐出两个字:“王叔……”
一开口,嗓子哑得不像话,近乎于失声,听起来可怜极了。
小狼崽子终于醒了,陆川延却没显出什么高兴的情绪,只淡淡“嗯”了一声:“醒了便好。身上可有力气起来喝药?”
谢朝有点懵,王叔的反应同自己想象中的也太不一样了,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着也该对他心疼一下吧?
不过一想起自己昨晚对着陆川延的狂妄之言,还“小爷”“淫.贼”地叫个不停,他顿时又怂成了鹌鹑。
昨晚也太嚣张了,难怪王叔会生气。
谢朝试探性地伸手,想去拉陆川延的衣角,可怜巴巴地偷偷窥着他的神色:“王叔,朕没力气……”
他的脸色是重伤未愈的苍白,莫名像是一只皮毛受伤,呜呜咽咽地发着抖的幼狼,没人看了不会心软。
陆川延也不例外,虽然心里火气旺盛,但还是板着脸,任由小皇帝拉住了自己的袖子。
太医实相地告辞,宫人们也退至外殿,内殿中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陆川延面上冷淡,手上力道却轻柔,将宣称自己没力气的小狼崽子慢慢扶起来几寸,半靠在床头,免得在喝药过程中呛到。
虽然动作已经一再小心,但谢朝还是脸色隐隐发白,只是碍于王叔的情绪不对,忍着疼没喊。
陆川延端起药碗,舀了一勺漆黑的中药,递到谢朝唇边。
中药刚刚倒出来,冒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