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复杂性,让杜岩每次人事任命的时候都是老大难。连一向担事儿的吏部尚书陈公辅都每每推给赵官家。
但赵官家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熊孩子气着了,竟然忘了以前的约定俗成。也就是把杜岩往偏远但富庶的地方转任,而是把人调到了新都旁边,这文书一下,杜岩就算尴尬也得带着家眷上任。
这一点,赵鼎已经作为首相分析过了。杜岩甚至没有任性辞官的权力,因为他只有保留自己的官身,才能护住家人——杜充是宋奸,万古不易的贼子。
或许等到杜充的事情慢慢淹没于历史之中,杜家最终成为平凡人家。这件事情才会告一段落。
这些事情孙粟自然是不知道也想不到的,但她就是觉得有点物伤其类,看着杜家女眷如惊弓之鸟,心里不是滋味,温柔地说话,直到到了深州地界大家换了马车作别,她心里还存着事儿。
这小孩子最是敏感了,何况辛弃疾又是这样的聪明。他问自家阿娘,“您好像一直很难受,是想爹爹了吗?”父母感情很好,以至于辛文郁只要能回家的日子,辛弃疾是别想跟自家母亲一起睡觉的。所以,辛弃疾大逆不道的希望老爹永远给赵官家执勤。
杨沂中:谢谢你的好意。
话说回来,孙粟自然也了解自家儿子的小心思,笑着给他打扇子道:“不是,阿娘在想一些别的事情,小孩子不懂的,你赶紧睡觉吧。明日,我们还要再去新的宅邸呢。”
小孩子是最不愿意被别人看不上的。尤其是聪明的小孩儿。辛弃疾当即说:“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何况父母呢?孩儿虽小,但愿意为母亲分忧,娘亲你又不跟我说是什么事情,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呢?”
孙粟被孩子的辩证思维噎了一下,倒也没有不高兴,反正她的一番心病无人可以倾诉,也知道儿子聪明,就道:“那孩儿,你说如果一个父亲是卖国贼,但是他的儿子为了大义向上告发了他,保全了大局。那你说这个人值得尊敬嘛?”
辛弃疾小小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得疑惑,问道:“阿娘再说官家吗?”
孙粟大惊失色,赶紧捂住自家儿子的嘴,又在狭小的驿站之内左顾右盼,确定没有人听到他们娘俩的话,才低声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官家何时……”
说到这里她自己也镇住了,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官家确实没有告发太上道君,皇帝就是当众辱骂太上道君,并且把他送到少林寺囚禁而已。这行为……好像比告发严重多了。
但就申素接触到的阶级,好像没几个批判赵官家的这一行为。反而有几个腐儒说过他不笑的话,被人追着扔石子儿。
要说为什么,那是因为伪齐时老百姓被敲骨吸髓,只有大宋收复之后他们才回乡的回乡授田的授田,这种情况之下,你指望拒绝议和收复齐鲁的赵玖挨骂,怕是自己先会挨打。
孙粟保证,真要有人敢说这样的话。他家那位腿脚已经不太便利的家翁辛赞一定第一个跳起追着打!
她瞬间想明白了,底层吃不饱饭的老百姓和一些颠沛流离的中产之家,怎么会管一些春秋大义呢?这种事情本来也就是维护朝堂稳定的相公们才会考虑的事情。偏偏杜岩极其家眷接触的人也是这些为主。这样才会产生割裂感,不然你去鄢陵及整个河南大跌问问。
杜岩这样的行为该不该被唾骂?怕是田间地头的老农会先吐你一脸。
何况即使是相公们,怕也是私下里赞同杜岩这种行为的,不然不会一向都给他派优差。只是他们的政治地位决定了这种话不好说在明面儿上。
至于赵官家的行为无人敢说,本就是因为不管是朝廷中枢也好,底层官吏也好,哪怕是平头百姓。都因为他抗金而获得了安身立命的本钱。那么站在所有人之上的他,本身权利就不受控制,而且舆论会得到极大支持,再加上宋荒灵帝的行为简直比杜充恶劣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