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对面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动静所惊。
沈芙的视线不自觉循声而去, 落在太子案桌,那颗零碎落下的青梅块上,心底疑惑为什么青梅能碎成那样,于是不知不觉地,约有走神地,有口无心地轻声念道,“……初惊见草芽。”
顾清寻见沈芙的注意力让太子夺走三四分,敛眸定了定心神,微微提声往下念,“白雪却嫌春色晚。”
贺兰昭垂眼掩住眸色,他知道那么多道视线中一定有她的,男人平直的唇线似动了一瞬。
贺兰昭正漫不经心地将他修长的手指抵在瓷杯边沿。
在男人慢条斯理的行云流水动作下,瓷杯转动的速度非但不慢反而稳稳加快,瓷杯晃出的白色残影凛冽却格外吸睛。
尤其与此截然相反的是,贺兰昭神情冷淡,似乎并不在意手下的动作。
男人颀长端正的姿态里满是天潢贵胄独有的清贵和疏离之感,令人移不开眼。
贵女们心如擂鼓,即使太子身有腿疾,但这一点都不影响她们欣赏太子的龙章凤姿,望着那转动的瓷杯,心底微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活络心思。
沈芙听得出顾 清寻正在不动声色地拉回她的注意力。
她欲要回神,但贺兰昭手中突然转动起瓷杯的举措让沈芙的视线又顿了一秒,再次不知不觉地走神念完她的最后一句,“故穿庭树作飞花。”
除了最开始的对视,之后她的视线都让太子夺了去。顾清寻眸色微闪,唇边总噙有的淡淡笑意不由冷下了几分。
顾清寻侧眸,恰见太子平直的唇线微弯出似笑非笑的弧度,那漆黑的视线正朝他望来,这令顾清寻蹙起的眉心愈深,心里充斥着说不出的心烦意乱。
太子身上有对他的敌意。
但太子这一敌意究竟又是为何。
鼓声再次敲响,心思各异的所有人都卯足了劲,传桃花枝条的动作总刻意慢个几秒,只希望在鼓声停之时,能够恰巧将桃花枝条落于自己的手中。
从女席传至男席,又从男席传至女席,敲鼓人突然重重“咚”的一声,鼓声戛然而止。
那支桃花枝条再次落在了林芝芝的手中。
“这是第三次了吧。”
“林姑娘手气怎如此之好!”
“这回怕又是选顾兄了。”
“但就怕落花有意……”
林芝芝握着桃花枝条,听安宁郡主心平气和地问她选饮酒还是抽竹简,若抽竹简又想要挑哪位公子。
林芝芝矜持地抬眸看向对面男席,许多人都躁动着,她故意咬唇露出的犹豫之色楚楚动人。
贵女们互相交替了眼神。
她们不如男席的公子们那般不在意女子当面使小伎俩,相反,她们最为厌恶这种行为。
真当她们眼神不好,没看见林芝芝这三次都是故意要传不传的动作?一次两次就算了,但凡事不过三,这第三次总归有些许过分了吧?!
若是林芝芝这第三次大大方方攥着桃花枝条不传卡着,她们还未有这种犹如吞了苍蝇的恶心感。
安宁郡主问,“林姑娘可想好要选哪位公子了吗?”
林芝芝微晃的视线停在了太子的身上,她的脸颊泛着羞怯之意,鬼使神差地大胆说道:“我想选太子殿下。”
安宁郡主闻言心头重重一跳。
这林芝芝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但念及林芝芝的父亲曾为太子太傅,或许他们之间真有几分交情。
如此想着,安宁郡主下意识看向太子,只见太子周身的气压冷凝,隐约有要蹙起眉头,薄怒之色。
安宁郡主心头一颤,重重皱起眉来。
太子代表着皇家颜面,更是天之骄子,哪里轮得到林芝芝这一介女流将太子与其他男子放一块挑挑拣拣的份,这分明是蔑视王威。
想着,安宁郡主让林芝芝重选的口气重了许多,不喜之色更是疲于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