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陆父才敢做出所谓平妻之事,真要闹大了,被言官弹劾,他不但不能再升迁,连手头这个小官恐怕都保不住。
“你这个不孝女!”陆父这回是真怒了,噌的站了起来,“这些日子是我太捧着你惯着你把你养的不知天高地厚了,我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就此放弃?”
“我不愿。”
雪衣跪的笔直,不躲也不偏,就那么直直地看着陆父。
“好,好。”陆父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高高地扬起了手,“那我今日须得尽一尽父亲的本分,好好教训你!”
他的手已经抬起,正要落下之时,忽然被人一把攥住。
再一抬头,才发觉是陪同陆雪衣一起来的那个侍卫。
“你放手,我这是在管教女儿!”陆父正在气头上,怒视着崔珩。
“陆娘子不止是陆氏女,很快便是崔氏妇,大人要对崔氏妇动手吗?”崔珩提醒道。
这侍卫不光看着周正,说出的话更是沉稳有力,陆父被他一提醒,已经有些怕了,但面子作祟,他此刻如何能退,仍是冷着腔调:“你一个侍卫哪懂这么多,我正是为了两姓之好才要教训她,若真是由着三丫头闹出去,到时候叫崔氏知晓了恐怕要退婚!”
“崔氏不会退婚。”崔珩声音淡淡,但语气却格外笃定。
“你怎知不会?”陆父瞥了崔珩一眼,他从方才起便一直觉得这个侍卫有些不对劲,现在一听这话,更是心生迟疑。
崔珩移开了眼神,并未回答,只走过去将跪着的雪衣扶起。
扶起还不够,他直接俯身替她拍了拍裙裾上的灰尘:“跪的疼不疼?”
“有点。”雪衣扯住了他的衣袖,语气亲近。
“疼就坐着。”崔珩按了她坐下,“在长安这么久也没见你跪过几回,怎么回到家反倒跪了起来?”
雪衣抿了抿唇,并未搭话,眼神却看向了对面。
对面的陆父和卫氏若是之前尚且不明白,如今一见两人亲昵的举止,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你、你是……”陆父声音难掩震惊。
“在下崔珩,拜见岳父大人。”崔珩一拱手,端正的行了礼。
竟然是那位二公子。
陆父和卫氏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
陆父一回神,连忙拉着崔珩:“贤婿快别多礼,坐下便是。”
“我就不坐了,待会儿要去溧阳。”崔珩淡声拒绝。
“也对,贵人事忙,你如今正是繁忙的时候。”陆父擦了擦汗,讪讪地看向卫氏。
卫氏也跟着献起了殷勤:“那要不喝盏茶?最近新下来了蒙顶石花,我这就让女使沏一壶来。”
“大夫人不必劳累了,我只有几句话想说。”崔珩打断她。
卫氏同陆父一听见崔珩叫她大夫人,两个人相视一眼,便明白事情不好,果然下一刻,崔珩便犀利地开了口。
“我今日过来,原是想看看表妹,未曾想竟看见她被逼迫至此。女婿也算半个子。我既知晓了,便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岳母在地下蒙受
冤屈。”崔珩声音沉着,“按大周律例,诸有妻更娶妻者,徒一年,女家减一等;若欺妄而娶者,徒一年半,女家不坐,各离之。岳父大人若是还想要前程,是时候回头了。”(1)
“贤婿,此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勿要纵着小女胡闹,闹大了两家颜面上都不好看。”陆父没想到这个女婿看着温文尔雅的,说出的话竟如此犀利。
“岳父大人此言差矣,正是因着时间久了,表妹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我才更要替她讨个公道。再说,名不正则言不顺,崔氏家风清正,若是让我祖父、母亲知道了,定然也是一样的说法。”崔珩只提醒道,“今日岳父是该做出决断了。”
崔珩抬头时眼神一瞥,陆父心里便凉了大半,知道这位二公子压根不是路过,是有意来为三丫头撑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