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昔年苏东坡因乌台诗案下了狱,仁宗欲杀之,宣仁皇太后言:灭高人不详。就因为这个念头救下了苏东坡的命,若非如此,该少去多少千古名篇,民女并非抬举俞大人,大才如此,忠臣义士亦是如此,民女不愿像俞大人那样清白之人卷到官场漩涡中,损了我大明朝的元气。”
闻听此言,李王妃终于安耐不住,“阿福,你的意思我大致听明白了。这些话本不该与你们讲,但你们如此推心置腹,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若是论心机,论朝廷与官场的算计,论权谋,俞咨皋恐怕都不及这王府随便找出来的一个丫头太监。多少为皇上为朝廷效力的官商不明不白死了,无数的家财也跟着化为乌有。你有这样的担心并没错,他只是个军人,是个心比天高却尚不知天高地厚的军人,和你哥完全不同。他爱惜你,宁愿为你舍弃前途,可你更爱惜他,不愿他随着你往这深渊里跳,到时候既会害了他,前方抗倭大事也会贻误。我说的可有错处?”
“望娘娘体谅,求娘娘成全!”
阿福说完又深拜下去,高邦媛也跟着深拜下去。
李王妃轻叹一声,然后伸手将二女搀扶起来。
“你们的心我体谅。”李王妃也渐渐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更明白这里面致命的关系,然后才缓缓作答,“但你们的想法未必正确。”
阿福眼中出现的那一抹光立刻被李王妃后面那句话冲散了。
李王妃缓缓道:“常言道‘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又言‘此时彼时’。司礼监也好,户部也罢,都在补严党的亏空。他们以国谋私,干了那么多坏事,已经得到应有的报应。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肃清朝野,并非短时间内能做到的,内阁和六部九卿都在努力,也都盼着朝野焕然一新的那天。你拿八月和九月的事情对比将来更不对。将来是徐阁老和高阁老,再往远看,是太岳,是谭子理,是你哥,这些人心里都想着朝廷。你既然是替朝廷忠心办事,朝廷便不会亏待你。怎会像你担心的那样,你且放心,山东织染局不会出事,福远织坊不会出事,就更不会有拿你当挡箭牌的事情发生。”
这番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又如此果断,阿福虽然知道不对,却也无力反驳,心里凉了半截,只能怔愣在那里。
李王妃也知道这样的大道理不好服人,便望向冯保,让他接着说话。
冯保善于察言观色,温和地笑着:“你最近帮司礼监,帮朝廷的忙,皇上记在心里,内阁诸位大人记在心里,娘娘和王爷更会记在心里。今后你要继续为朝廷为娘娘办事,你肯将心里担心的事说出来,往后娘娘和王爷便会心里有你。王爷是我大明朝的储君,总有一天,这大明天下要由王爷来治理。和将来比,眼下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阿福姑娘,你是个明事理的,但很多时候你一个姑娘处理也确实不妥,我看,俞咨皋就很好,你也不必推脱了他,有娘娘和王爷做主,干几年帮朝廷度过眼前的难关。到时候娘娘自然会为你做主,就算没有你哥,凭着这些功劳,封个诰命,让你风风光光地回到俞家,我保准啊,俞将军他乐得合不拢嘴!我看到时候,俞家哪个不长眼的敢不认你这个媳妇!敢给你小鞋穿!”
阿福知道这些都是空头支票,真出了事情,无可奈何之时,一定是自己被推出去挡箭,坚持道:“民女相信娘娘,只是俞大人自己没有这个才具,不应该贻误在这上面,恳请娘娘成全!”
李王妃缓缓拉起阿福的手,轻叹一声,“同为女人,若非爱得至深,又怎能做出此等决定?我可以不撮合你和俞咨皋,只是为俞咨皋指一桩好的姻缘,这不仅仅是你和他的事,也要问问俞将军的想法,就看俞将军给不给我的情面了。”
阿福的眼睛慢慢亮了,“多谢娘娘。”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李王妃继续道,“你今天来这里说的这些话,你哥哥知道吗?”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