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有社会关系,有了这么多负担之后,一个怪物也不见得能来去自由。
在这一切之前,罗彬瀚想到,他应该先去问问周雨。既然周雨甚至可以叫那家伙来送外卖,他俩的关系总不至于很差,他至少可以打听点有用的消息。他先打开手机,把这件事加进了周末的日程表里,然后拖着比来时更加疲惫的步伐走向停车场。
他开车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悄没声地用钥匙开了门,摸进黑漆漆的玄关。客厅里的落地灯突然啪嗒一下亮了,俞晓绒横躺在沙发上,以一种逮住了耗子偷油的表情瞧着他。
“你窝客厅里干嘛?”罗彬瀚说,“还不睡?”
“你回来得真晚。”
“我有应酬。”罗彬瀚振振有词地说。他今晚不打算再继续加班,因此把电脑包留在了车里,手中只有半袋子没吃完的花生。俞晓绒瞄着这半袋子“应酬”剩下的东西,脸上只有对拙劣谎言的蔑视。她又上下打量了一通他,然后皱起眉:“你的衣服怎么了?”
“被几个醉鬼闹的,差点给我袖子都揪掉。”
“你怎么会碰上——”
俞晓绒还向再问下去,但罗彬瀚装出一副喝得醉醺醺的样子,掏出花生朝她肚子上扔,她抓起抱枕来充当盾牌。“你怎么会在公司聚会时碰上醉鬼?你身边肯定都是一群拍你——噢!”一粒花生掉进了她的领口,她忍无可忍地跳了起来,“别扔了!你以为你今年几岁!”
“正当妙龄。”罗彬瀚说。俞晓绒扑了过来,差点把半袋子没剥壳的花生全塞进他嘴里。最后罗彬瀚只得低声下气地哄她回房睡觉,自己则带着满身酒气去洗澡。他在哗啦啦的水声里回顾了这波澜起伏的一天,算着自己在二十四小时里到底撒了多少个谎。等他从浴室出来时,距离凌晨两点也只差十几分钟了。
他像道鬼影般潜行到俞晓绒的客房门前,聆听里头是否还有动静。等他确定彻底安全,这才走去鱼缸前头,抓了一大把红虫饲料丢进去。鱼群绕着这些食饵游动,忽然又受惊地四散逃开。一根透明的柱体徐徐从水中升起,将红虫全都黏附在身上。罗彬瀚耐心地等着它消化完饲料,然后在水面上形成丝弦状的发声结构。
“今天如何?”他问道,“她有发现你的迹象吗?”
“我认为没有。”米菲回答道,“她对蜥蜴更感兴趣。”
菲娜已经来到了罗彬瀚脚边。罗彬瀚心不在焉地俯身摸摸它,也抓了一把红虫放在它面前。“她今天都干了些什么?”他继续问道,“只是待在家里看电视?没出过门?”
“她一直在使用她自己的联网设备。”
“你是说手机和平板。那她具体都在看点什么?”
米菲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它的视角只能瞧见俞晓绒的正面,自然也就是她手中设备的背面。罗彬瀚不免感到自己有点失策,不过现在才改动鱼缸位置就有点太刻意了,俞晓绒多半会起疑。而且,即便是在这令人疲惫到麻木的一整天后,他的良心总算还有那么点知觉,提醒他用这种针孔摄像头式的手段监视自己妹妹的私生活根本就不符合道德伦理。他不能因为罗得的事,或者“枪花”店主的事,就试图去掌控俞晓绒的整个生活。那可能会让他自己很有安全感,但堪堪快要踩到精神变态的红线了。
“好吧,”他自我妥协地说,“你就在这个位置守着吧。如果有什么可疑的事再告诉我。”
米菲缓缓沉了下去。罗彬瀚也满心疲惫地走向卧室。他明天——准确来说其实是今天——的整个白天都有行程。他在雷根贝格时就已经跟人约好了,要在本周内以投资人的身份去跟几个创业团队碰碰头,把这两年来欠下的签字文件与重大会议补一补。他闭着眼睛盘算明天该说些什么话,就连梦里也全是这些东西,直到一阵催人性命的手机铃声把他从梦里惊醒。这时距离他睡着还不到三个小时,他痛苦不堪地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