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明珠并未再发热,吕太医来诊,松了一口气,说是已无碍,
“大约只是寻常温热之症,此病若在平时,不至于这般担忧,偏生在天花流散之时,才让人担惊受怕。现在好了,少爷夫人大可放心。”
明珠感激不尽,“有劳太医,日日过来。”
大夫谦逊道:“应该的。”
福康安遂命下人取了赏银二十两给他,吕太医不敢收受,“下官食宫中俸禄,不可再收大人银子。”
“无妨,这是本官的一番心意,你且安心收着。”
“如此,下官却之不恭了,多谢大人!”
打发了赏银,送走了大夫,欣喜的福康安拥住明珠眉开眼笑,“我就说不是天花罢!这下你该信我了!”
原是虚惊一场,明珠摇头苦笑,福康安将她搂在怀中,“没事了!都过去了!”
其实,这几日她都不怕,发热还是天花,都是天意,她不会强求,然而得知真相这一刻,她忽然就落泪了,抑制不住的泪如雨下。
泪滴到福康安手上,感觉到湿润,令他慌了神,忙低头看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明珠摇摇头,落泪如断线珠。
“那你为什么哭呢?”福康安心疼得为她擦去眼泪。
后退一步,此刻的明珠只想离他远一些,“你莫要对我太好,我怕承受不了。”
身为她的夫君,他为何不能待她好?“你是我的妻,我对你好是应该的。”
他越是觉得理所当然,她就越恐慌,明珠转身欲出门,福康安问她要去哪儿,她却不许他跟来,说是想一个人出去静静,留下福康安在屋里,莫名其妙且左右为难。
云霄见状,欣慰之余,抿唇偷笑,福康安听到笑声恼道:“你这丫头,爷都快急死了,你还笑得出来?是想挨板子么?”
忍俊不禁的云霄微嗔道:“少爷一向机智,偏生在此时糊涂!夫人这般,您该高兴才是!”
这话稀奇,“都哭了!我高兴个大头鬼!”
“唉!少爷莫光顾着着急呀!”果然是当局者迷啊!云霄只好费些唇舌好让他看清现今的状况,
“您仔细想想,夫人一直对您冷冷淡淡,您对她再好,她也无动于衷,依奴婢看来,这次夫人是真的被少爷不离不弃的诚心感动了,而这种感动的心软令她无所适从,觉着匪夷所思,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的转变,才心慌意乱,想要逃离。”
“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福康安若有所思,“不过真是这样么?你不是在哄我罢?可别又是我自作多情……”
这不正是他所期待的么?真到了一日,他竟又不敢相信,“反正奴婢是这般想的,少爷您自个儿琢磨呗!”
出了院子的明珠一个人去往后花园,此刻的她正立在后院池塘边,看着池中游鱼,自在无忧,而人,为何总生纷乱思绪。
心若无衷,凉暖皆随他人便,
心若动荡,一患情疾恐难安。
方才福康安拥她入怀时,那是头一次,她真实地感觉到源自心底的暖意,这温暖,竟令她有一丝贪恋。
身后传来脚步声,听那急缓之势,应是福康安,不许他来,他还是来了。
“傍晚有风,还是披件袍子罢!当心着凉。”
看着他认真地为她披衣系带,她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感觉到她的注视,福康安微抬眸,“怎么?嫌我系的结不好看?”远观一番,他自己都忍不住嫌弃的撇撇嘴,“的确不太美观。”
惯被人伺候的他,又怎会擅长伺候旁人?明珠也不在乎,“无妨,这样就好。”转过身,她走向亭中,站得累了,倒想坐着歇歇。
福康安也跟随她依栏而坐,天边夕阳欲沉,园中长廊上的紫藤花开得正盛,一如他此时的心境,热烈又满足。
两人难得这般坐在一起,宁心静气地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