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钟。
穿着白大褂的手术医生缓慢地走了出来,摘下了脸上的防护口罩,抱歉地望向等在手术间外的一行人:“我们尽力了,家属请节哀顺变。”
虽然医生已然在这块地界里经历过无数次的悲欢离别,也见过无数因此而崩溃的死者家属,但是如今在宣告这个噩耗的时候,他还是不免多看了一眼正坐在长椅上的那个男人。
患者送进医院来的时候正穿着婚纱,似乎是直接从婚礼现场送来的。
而眼前的男人身上穿着笔挺的西装,头上打着油亮的摩丝,胸前还别着新郎的红条,显然是患者的新婚丈夫。
在大喜之日,却发生了这种事情……着实是有些可怜了。
想到这里,医生的眼神也漫上了几分同情,只又好心多补充了一句:“先生,节哀顺变。”
长椅上那个佝偻的人影一动不动,好似什么动静都没有听见一般。
那医生对于此反应倒也不算太过意外。
人在一下子经受巨大打击的时候,是很难保持正常人的反应的。有些人会情绪暴怒,有些人会痛哭流涕,而另外一些人,便会如这样一般,形神恍惚。
思量到这里,那医生也并不
准备继续打扰,只颇为同情地对着旁边守着的几人吩咐了一句:“我很明白你们的悲痛……唉,好好安慰那位先生吧。”
思思早已然在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以至于根本无法回复医生的话,最后还是林楚歌勉强站了起来,对着医生点了点头,沙哑着声音道:“好,谢谢。”
思思抬起朦胧的泪眼,有些恍惚地问她:“楚歌姐……娇姐怎么就这样了呢……她不是还说过,要把婚礼捧花丢给我的吗?娇姐……娇姐怎么就这样了呢?”
林楚歌饶是见过再多生离死别,如今在听得思思这有些迷糊的问话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只得难过地别过了头去。
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早知道娇姐病情的人,实际上对于这一天的到来也并非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只是……到底是来得太快了,时间点也太巧了。
在极致的欢喜后,便是更为极致的悲痛。
他们如今身上都是一副刚刚从婚礼赶来的装扮,一派喜庆洋洋,如今却不得不面对这个噩耗。
两者的强烈落差,让人如何不感觉恍惚?
忽而,长椅上佝偻的人影动了一下。
他本就在同龄男性中算是消瘦的
类型,如今只像是一块纸片,飘飘忽忽地从椅面上浮起来一般,在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林楚歌的反应极为敏锐,当即已然注意到了陈林的动作,只有些担忧地唤了一声:“陈导……”
她们作为朋友伙伴,尚且悲痛如此,陈林导演是爱了娇姐一辈子的人,如今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真真正正地在所有人面前昭示幸福,哪知道那幸福的一天甚至都还没有过完,居然就……
她心头一紧,只连忙谨慎地望向了陈林,生怕他一时激动,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情来。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陈林只是站起身来,一步步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的皮鞋底落到地面的时候,几乎没有声音,像是飘过一般,然而每一步给人的感觉却又是那样的沉重,好似一步步地踩到了人的心中。
最终,陈林落定到了正蹲在地上痛哭的思思面前,望着她的头顶几秒钟,有些局促地从西装口袋里翻出了一包纸巾来,递到了她的手中,声音沙哑得几乎变了调:“别哭了。”
思思被这一声惊动,抬起眼睛来,见到是陈林导演时,又是微微一愣:“陈导……”
陈
林面上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只是那本就比常人都要凹陷些的眼眶里,已然没有了活人应该有的神采。好似他如今全然只是吊着一口气,在支撑着这个皮囊一般。
而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