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点头赞许道:“惠妃不愧是将门之女,认得这类东西。本宫如今是掌宫权的人,想素淡也是无法了。”
二人一边品茗,一边聊一些孩子们的事。她们同时为人母,如今也只有这一点能够有些共同的话题了。惠妃说起自家的悯郡王,只一面哀伤一面疼惜地道:
“他一年前还不会讲话,就在今年初春,他叫我一声娘。我当时眼泪就下来了……”
江心月此时也柔声道:“我早就听闻你对悯郡王多么尽心,连喂饭都是亲自来做,若是旁人,早就推给下人们了。不知如今悯郡王的境况如何?”
惠妃往东暖阁的方向望一眼,才笑道:“他很好。皇上疼惜,分派过来的御医都尽心伺候,这几日羊角风也没有发作。”
江心月一时入情,张口便想说“我可否进去探望他”,然只一刻她便看到惠妃眼中的警惕,最终只得将话吞进了肚内。
她本还想说些媛媛的趣事,然最终也是没有说出口。媛媛惹人头疼的胡闹与任性,却是惠妃一辈子都奢望不得的。江心月虽然与惠妃对立,但她不想用此事来残忍地伤害惠妃。
不多时,惠妃便有些突然地道:“娘娘今日来访,不知有何要事呢?”
江心月低低浅笑,惠妃这是不想留她在此了。然她只是越发温婉,道:“本宫确实是有事。惠妃,如今本宫掌宫,你新从重华宫迁过来,定有些不适的地方。本宫才特地过来看看。你这瑜景宫有没有安置好?还缺什么不缺?”
惠妃一愣,不曾想她会这样好心。
她低眉思忖了片刻,才感激地道:“莲德妃娘娘德行出众,果真名副其实。臣妾如今一切都很好,哪里有缺什么。”
“那样最好。”江心月笑道:“若日后有什么不习惯,你尽管来启祥宫求见本宫。”
惠妃此时却是笑了,她真有什么事,那也是求见皇后。莲德妃今日的态度既体贴,却又疏远,让她摸不着头绪。
一盏茶慢慢地磨着喝下,转眼江心月的茶盏空了,旁侧的宫女已经再次添了一盏。而江心月却仍拉着惠妃说些关切的话,没有要走的意思。
终于,江心月觉着呆得够久了,方才告辞而去。
她这一次并没有扶撵回去,而是慢慢地踱着步子,一步一步挪回启祥宫。她面色平静如水,步子也是端然袅娜,并未因路途不畅而走得难看。
然而当她回了启祥宫,却是将大氅甩手扔在案几上,带着火气道:“惠妃在重华宫住了多年,性子真是磨得很好!”
如今的惠妃可不像以往了。她沉稳,冷静,愈发难以对付。
“娘娘,那我们手里的这些账簿……”
“如今她这般做派,本宫还能拿她怎样。”江心月蹙眉接过玉红手里的册子,也是随意地扔在案几上。那上头是内务府这月发下的份例,而惠妃的份例明显超出了从一品妃的规制,是皇后的拉拢与那些下人们的曲意逢迎所致。
“就算她在份例上逾矩了,然她衣食住行都是简约,本宫也无法说她奢靡。”江心月走了一遭瑜景宫,很是失望。她自然不是诚心去关怀惠妃,她本是带着账簿去挑惠妃的错处的。
菊香为江心月端了炭盆过来驱寒,缓缓地道:“不过娘娘,您也不是一无所获。”
江心月听了她所说,终于笑了,道:“你最知我的心思。我不屑与皇后这等狠辣无情的人为伍,然她的长处我也应好好讨教。如今我体贴了惠妃,也算博了个贤名。”
她对惠妃的体贴也自然不是因着心中的怜悯。
第二日,她体贴众妃,给各宫多添了这一冬的炭火。其中她发现内务府造办处的几个内监有克扣的行为,当即命杖毙。那些平日不得宠的妃妾得到关照,对莲德妃额外感激。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感激她的。第三日,景嫔,徐婕妤,陶才人三位满腹怨怼地奔到启祥宫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