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浇灌?”江心月听闻声色陡然提高了,带了几分的怒意道:“打理花卉是外围宫人做的低贱杂役,林选侍身为天子嫔妃,怎可受此折辱!”
戚嫔本就不是懂得收敛的人,她怀了皇嗣更是张扬,此时便抓住了林选侍这个软柿子来欺负。江心月看着她,愈发愤然。
“如此惩罚,方能补偿她对皇上亲赐之物的损害。臣妾是内廷主位,难道不可以惩戒一介选侍么?这般惩戒都算轻的了!”戚嫔毫不退让,说完还狠狠地剜了林选侍一眼。
林选侍被戚嫔瞪了那一眼,畏惧之色更甚,整个身子都不住地往江心月的脚边缩,口里不迭道:“莲妃娘娘救救嫔妾,嫔妾知道您心善,您往日还替嫔妾求了与家人见面的恩典,嫔妾永生难忘……娘娘,救救嫔妾……”
林选侍不受宠,日子自然不好过,然江心月成为启祥宫的主位之后,衣食份例从不亏待她,也再不许内务府那些势力眼薄待她。她是真心感激江心月。
江心月自然会救她,她是启祥宫的人,被别宫的人当着主位的面欺辱,若江心月身为主位连自己宫的人都无力维护,传扬出去岂不是笑料?然而此刻戚嫔初有身孕,性子又狂妄倔强,一再地顶撞;而江心月此时正被皇帝冷落,协理六宫的名头有名无实,哪里弹压地住戚嫔?
“戚嫔娘娘是嫔位不错,然娘娘如今居于衍庆宫偏殿,这‘内廷主位’的名头也不是随意就能称呼的。祖宗规矩,所谓‘内廷主位’,是指嫔位以上且居于主殿,掌一宫主位的宫妃。”
悠然而闲逸的话语娓娓道来,说话的兰贞面上还沾着些许墨迹,看起来有些狼狈的样子,然她的话却句句尖锐,句句刺痛戚嫔。
其实兰贞的话也有些鸡蛋里挑骨头的意味。明德帝后妃太多,宫殿却只有东西十二宫,很多嫔位以上的妃妾无法成为主位。尤其贵嫔、嫔这两个品阶的妃妾,如今贵嫔两位,嫔六位,挤得满满当当却大多得不到主位的恩典。因此明德这一朝“内廷主位”的称呼也不再墨守成规,只要是嫔位以上的宫妃,人人均会尊称一声“内廷主位”。
然而“主位”二字对于戚嫔来说,却是一道最疼痛的伤口。她为婕妤时,原本居在鸾秀宫的偏殿,若不是宸妃入宫,她有了身孕后晋位嫔,再凭着她往日的皇宠与皇帝软磨硬泡一阵,鸾秀宫的主位定会是她。然而如今,她竟然被迁宫至衍庆宫偏殿。
戚嫔果然大怒,对兰贞喝道:“你不过是贵人位分,也敢与我这般说话!”
“那么娘娘不过是嫔位,也能够顶撞莲妃娘娘么?”兰贞的声色很好听,细腻而柔婉,如银丝一般从口中飘然脱出,却如钢针一般狠狠地往戚嫔身上扎。
因戚嫔有孕,江心月是有些顾忌的,不想和她大肆争执;然兰贞则十分凌厉。
戚嫔怒极,抬手指着兰贞便要责骂。然她还未说出口,便闻身后一庸懒散慢的男子的声音道:“大好的春光,你们却在争吵。”
众人闻声惧惊,纷纷仓促地行礼道:“皇上万安……”
“闻见你们的声色刺耳,朕如何能安。”皇帝不悦地道。他玄色的衣袍上有些许的褶皱,江心月眼尖地瞧着,方知皇帝是刚从美人怀抱里出来。定是他又兴致勃发地陪着宸妃出来赏景了。
众人皆请罪。戚嫔抢在江心月前头对着皇帝倾诉道:“皇上前几日赏的石榴花,臣妾视若瑰宝,却被林选侍随意采摘。臣妾要惩罚她,莲妃娘娘却偏袒护内……”
皇帝明白了事端起因,略略点头,却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转向旁侧的兰贞道:“你的脸上……”
“嫔妾失仪。”兰贞一边告罪,一边用手朝脸上抹去,想擦去墨迹。然而她忘记了手上和衣袖上均沾有墨迹,这样抹上去整个面颊都黑一条白一条,如花猫一般了。
皇帝看她的样子忍俊不禁道:“快别抹了!你方才一脸的墨汁,还和戚嫔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