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美回到家,家里人都绷着脸不语,屋里弥漫着沉闷的气氛。该开饭的时间却没有饭菜,爹娘各坐在正堂椅上,妹妹何玉香在西间里屋靠着墙低头不语,一只手正揉着另一只手的指甲,显然是有什么事在等待发落。何季成的脸因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平时很少吸烟的他,此时按着嘴在猛吸。何玉美察觉不对,转身想走出去,只听爹喝叫一声;回来!何玉美一哆嗦,惊吓得要冒汗了,她知道爹的脾气,从来不发火,一发火就是那种不可承受的责罚。她默默地转过头又回到屋里,怕爹厉声喝骂就怯怯地叫声;娘。何季成猛地一拍桌子问道;老实说,下午去哪啦?一地的花生要不要啦。何玉美两手捏着褂角拧来拧去一声不吭。娘要张口说话,何季成一抬手挡回去了,只听又问道;不吱一声一遛就是一下午,什么事?撂一地花生就非得走。何玉美不知是羞愧还是惧怕,泪珠子扑拉拉直往下掉。何季成怒声又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干了就别不好意思。我何季成一辈子勤勤恳恳,做什么事都是光明磊落,我的闺女也不允许龌龌龊龊。何玉美收住了眼泪,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去滕州买衣服去了,玉香说吃过饭来接替我,我想他快来到我才走的。不信衣服都在包里,真的假的看看不就知了,何必大惊小怪咋呼吓人。何季成轻蔑地一笑,冷冷地说;你圆谎圆的不周全,你怎么去的怎么来的以为我不知道,咱村里就有人在滕州见你。何玉美一听倔劲来了,头发一甩瞪着泪汪汪的眼睛,争辩说;看见怎么了,谁还没个三朋四友,这有什么稀奇的,再说我又没干丢人的事,何必吵着叫着烦怨我。何季成怒火中烧,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她吼叫着说;你敢顶嘴,无法无天了你,要走就走的远远的,再别回来,算我没拉巴你!话音刚落,只听院子有人说话,声音粗瓷瓷的,近前一看是何季成的把子兄弟陈世贵,他一进屋就说何季成,两手一摊嘲讽逗趣地说;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儿大不由爷,女大不由娘,这你不懂吗,这年代有几个孩子是听话的,比较起来,你管教的子女算是好的。说罢向何季成的老伴使个眼色,摆摆手示意她拉走闺女也就算了。这边堂屋何季成与陈世贵论事说话,那边何玉美跟娘进了西屋,见到何玉香时何玉美狠狠瞪了一眼,她深知是她告知爹的,今天挨训就挨在她身上,何玉香也在气上,嫌她一地花生撂了就走,也嫌她乱花钱买衣服,从小到大,买什么样的衣服都是两人一起的,这次就偷三瞒四自己打扮上了,家里活干的不多,穷打扮倒是能行,臭美。她想到这里哼一声一扭身子走出门,西厢房睡觉去了。娘攥着何玉美的手,只说她不该撂了花生就走,可知这种地的劳累,你爹风吹日晒在地里忙活,得等多少日子盼得成熟,你这一撂,他寒心哪。我的儿,莫再哭,乖乖的吃点,洗了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