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的她,声音轻柔宛如裹着春风的利刃,“我一直觉得你很懂事听话,这样也确实能够取悦别人,虽然到后来难免有点枯燥……但是我们好聚好散不妥么。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性子变得这么刻薄?”说完,转身即走,不赏一眼。
谢闻目送他像没事人一样回到自己那桌继续与同行者亲昵,还没有从震惊中完全脱离。但比起对陈睦胡言乱语的反感,他更担心邓芮茗的情绪。
“喂,你还好吧?”他低头,轻声询问。
她点点头,朝他虚弱地笑笑,也起身回到自己座位。许是僵坐太久,小腿酸|麻似有虫子攀爬,只得扶着桌子一步步挪回去。
“手机,别忘了。”他悄悄把手机推至她手边。
“哦,谢谢。耽搁这么久,东西都快煮烂了。”她随手把手机丢回包里,拿起勺子在锅里胡捞,弄了几块烫熟的鱼肉放进碗里。
谢闻琢磨着,还是忍不住吐槽:“他从前也是这样的?”
头一回见到有人能把渣这个字说得如此天经地义,连基本的羞耻心与道德观都没有。
邓芮茗夹起一小撮鱼肉塞进嘴里抿了抿。舌尖被烫,疼得她直皱眉,而后继续埋头在锅里翻寻。
她云淡风轻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他其实非常温柔。记得刚认识没多久,就觉得他是我见过的最体贴的人。”
无论是吃饭还是聊天,或者日常生活中任何一件小事,陈睦都能考虑得面面俱到,让对方感觉被用心对待。他自己将其戏称为男人的天性,并理所当然地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在交际方面并不完全游刃有余,没有见识过太多类型的人,因此陈睦的出现于她而言几乎是致命的。
尽管这种温柔最终转变为刻刀,杀死一切期望。
他对此无法理解,“所以他对你好,你就喜欢上他了?”
这未免太过简单,岂不是换个对象也能成立?
邓芮茗没有否认,直接将刚捞起来的食物吞进嘴里,没嚼动几下舌苔就被辣得发痛。高温带动辣度攀升,她数次停下张嘴哈气,又大口喝光饮料希望能以此缓解不适。
谢闻见她被辣得五官扭曲,新倒了杯茶水给她,“这会儿怎么不过水了,不是不习惯吃辣么。”
她摇摇头拒绝了,“吃辣而已,总不能一辈子都不习惯吧。”
然后又强迫自己吞食散发热气包裹红油的东西,并被辣味刺激得又是扇风又是喘气,手忙脚乱不得停歇。
他对她这种自毁的举动相当无奈,轻叹着再次动筷。
耳边除了店内嘈杂的交谈声,还有邓芮茗自言自语的“好辣”。好似心理暗示,谢闻也莫名觉得今天的锅底比往常更辣。
不知过了多久,对座传来的嘶嘶声转化为断断续续的吸气声,最后变成刻意压低的抽泣被包裹在周身嘈杂的人声中。
他惊诧抬眸,只见她低垂着头,面部都快埋在碗碟里,肩膀随急促的呼吸不断耸动。
“喂,你……”他夹菜的手顿在半空中,一时无措。
“真的好辣啊,嘶——”她放下筷子,两手对着脸颊扇风驱赶热气,头部半仰眼睛迅速眨动,嘴里喃喃,“怎么会这么辣……”
胸口沉闷宛如溺水,怎么都透不过气。口腔内难以忍受的不适愈发强烈,味觉上的痛楚遍布整条舌头。辣味裹挟滚热席卷而上,透过上颚经流鼻腔直冲脑门,并将蒸汽带进眼眶,沸腾了液体。
因为对方的体贴而交出真心,这种喜欢的理由轻易又肤浅,如若换作另一个人也能产生同样的感情。但现实是,出现的那个人正是他,无法改变。
尤其对他做的事情早已察觉,可还是陶醉得不忍揭穿,怕有一天梦中乍醒。
怪得了谁呢?
当眼泪克制不住终于决堤,她总算再也忍耐不了,捂住脸孔任由指缝被液体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