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风和煦, 绵雨依依, 池墉骤起潋滟。
廊下支起一方棋坪,两侧对弈的人神情迥异。
水澜时而观雨品茗,时而轻敲手中的棋子, 姿态闲逸。
黛玉素手支颐, 眼睛一瞬不动的盯着棋局, 俏颜十分认真。
看了半天, 黛玉终是长吁出一口气, 不甘心的嘟囔:“到底怎么回事,又是和局了, 这都第几盘了?”
水澜但笑不语。每一局棋都要和得恰到好处,难分难解, 还不能让夫人发觉, 这比下棋本身要难得多……不过,谁让他贪看夫人凝神思考,微微发急, 樱口半张, 浅咬纤指的模样呢?
收拾棋局的空隙,冬裳从回廊的另一端走来,低眉浅目的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禀报:“如王爷所料, 下个月就是五年一度的明伦大会,本期的题主正是当朝国师。”
真真国每五岁一设明伦会,期间不论高低贵贱之别,教派支庶之分, 汇聚举国上下的能人异士,广宣弘道,讲学机辩,同时有善人布施财物给僧侣及贫苦者,参与者往往有数千之众,景象蔚为壮观非凡。大会为期共计十五日,在最后一日内会有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试,真真国称之为论堂,比试的内容由上一届的擂主,也就是本届的题主所出,不拘泥于天文地理,佛法教义,胜者将由国王亲自授予花冠,获得万众瞩目的荣耀。
黛玉搁下了棋子,禁不住问道:“王爷如今因与弘仁上师辩禅而名声大噪,下一步难道是意指当朝国师?”
水澜摇头,否决了这个答案:“要对付国师的不是我,而是宰相。我的目的更为直接,只要弄清楚王廷目前的态度,以及谁在背后主导西海诸国的结盟即可。真真与中原维持了几十载的贸易通商,我相信如果没有他国的游说,国主并不容易动摇。”
黛玉听得似懂非懂,眼中浮现迷惑:“即使如此,宰相与国师之争,与我们又有何牵连?”
闻言,一直垂首肃立的冬裳代为回答:“只有两虎相争,咱们才有机可乘。若是君臣一心,宰相怎会引荐王爷进王廷,谒见真真国主?”
黛玉惊讶的瞪大双眼,看向了水澜:“王爷笃定那个贪婪狡诈的宰相会带你入王宫?”
水澜睐了睐眼,莞尔道:“摩因罗攀附媚上,当初凭借拥立之功才有今时地位。他对毫无根基、颇得王宠的国师嫉恨已久,一直在寻找除之而后快的机会。据悉,国师就是上一届明伦大会的会主,本次由他出题乃是王的谕旨。摩因罗想借机打压,在大会上当众削弱他的颜面,奈何始终没有适合的人选。毕竟,熟悉儒释道经典,通晓多国语言,更精于琴棋书画者,也是寥寥无几。”
停了一瞬,俊颜暗含了一缕神秘的薄哂:“据说国师有祈雨之能还在其次,更聪敏文雅,熟识中土诗书,千人不及他一个,国王对其人推崇备至,我倒想去会一会。”
黛玉略有思索,总觉得还有不妥:“那宰相老奸巨猾,在未探明你的虚实以前,只怕不会轻易放下戒心。”
“夫人说得不错。”水澜脸上的笑淡了许多,话音透出寒凉:“这些时日花了不少人力财物,费了不少周章,总算将‘中土贬谪隐士’的说辞传得铺天盖地。不过实则倒是真假参半,所以即使他去深挖,我也有本领打点一切。”
说毕,看似随意的撂下一枚子,棋坪上原本被黑棋围得水泄不通的白棋硬生生的辟开了一条活路,生机霍然显现。
接到摩因罗的宣召,便在明伦大会召开前的几日。水澜对此毫不意外,依照商议整了衣冠,带着仆童,携礼登门拜见。随手将大红礼单搁于金盘里,在偏厅稍作等候,府邸的侍从将水澜引入了一处曲栏碧塘,荷风送香的内苑,景致之婉转隽美,令人几疑身在江南。
树荫下摆了一张紫檀边嵌玉石花卉的长塌,权势滔天的宰相横卧于上,半合着眼仿佛在打盹儿,傍边有两个伏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