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不曾移开半分。
目光不由得落在她被长裙遮住的双腿上。
片刻后,徐淮止移开眼,勒马停下。
周芮极重的呼出一口气,脊背冷汗密布,此时才仿若活了过来。
腿上的伤并不算严重,至少在徐淮止看来是这样。
食指长短的血痕印在破损后的雪白底裤上,看伤痕应当是被什么东西剐蹭到。
只是看周芮疼的面上汗涔涔的,不知该说她娇气到连这点痛都忍不住,还是她故意如此,求他怜惜。
忽然间,徐淮止便想起方才在赵家的所见所闻——
“那是阿芮曾在府中种下的,说是钦慕之人喜欢,水甘草随处可见,她却偏偏要种在家中睹物思人,京中权贵我都差人打听过,徐相,你觉着究竟是哪家公子喜欢这样的花草,又是谁令阿芮痴慕多年?”
水甘草于京中权贵而言是杂草,若是被管事的瞧见了,府中负责打理花草的下人则会遭罚。
没有贵族会喜欢穷苦人家当成宝的东西。
除非那人自小孤苦,不似君子好梅兰,偏爱这长在农家院子里的水甘草。
“我与你说话呢。”
因着疼痛难忍,周芮此时没了嚣张跋扈的气焰,含着雾气的双眸好不委屈的盯着他。
徐淮止沉默一瞬,“殿下不能忍忍吗?”
周芮有一瞬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可腿上的疼让她发不出火来,只能细声细气的反驳,“……不能,我疼。”
她眼巴巴的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救命良药,只要一声令下,就能立马替她止疼似的。
可也是这样的眼神令徐淮止有些许意外。
昭和公主何曾低过头。
就连算计他,都是趾高气扬,一副他占了天大便宜的模样。
可是如今,那双高高在上的双眸却湿漉漉的看着他。
“那殿下想如何?”
她想如何?
她自然想徐淮止立马将御医从宫中调来,再将她的公主轿辇抬过来送她回去。
可这些,他做不到。
或者说,他不会为了她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
“你背着我走吧。”
有一瞬,周芮觉着徐淮止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笑话。
方才还稍显平和的男人突然便起了身,让周芮觉着他似乎想将她这个累赘丢下。
他说:“若殿下喜欢这处,那臣便回宫请奏,让殿下的公主府迁移过来如何?”
周芮不明白,只是让他背着她走,徐淮止为何这般抗拒?
“你方才抱着我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的,我腿疼,你背着我不会像马儿那般晃,我就不疼了。”
见徐淮止沉默不语,周芮难以置信,“这样也不行吗?”
再一次,周芮见识到了他的骨头有多硬。
二人无声对视半晌。
周芮忽然撑着石头起身,咬牙忍着疼,一瘸一拐的转身离开。
雪白的长裤彻底被鲜血染红。
与方才哼哼唧唧喊疼不同,少女一声不吭的往前走着,尽管很慢,可她也固执的挪动着。
从背后看去,向来柔顺的墨发不知何时夹了几根枯草,身上的衣物沾染了不少泥点,就连那双细白的手,每撑过一棵树,枝干上必会留下一道浅浅的泥印。
她何时狼狈至此。
到底是大周公主,无论是为人臣还是应承过赵家,徐淮止都不会在此时将这位娇生惯养的公主抛下。
但让他背她,也绝无可能!
周芮不知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两眼昏花,额头的汗珠落下,扎的眼睛生疼时,她才听见身后传来徐淮止的声音,“殿下这双腿是不想要了吗?”
并不算安抚的话,却让周芮在瞬间红了眼眶。
这段时日来受的委屈悉数上涌,凝聚成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