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说,提着空桶出去了。
大雨过后,河水清澈湍急,活水源源不断,最适合洗东西。兰芙捧着盆来到河边,才蹲下身洗了几瓣菜叶,便察觉有人从身后走来,蹲在她身旁。
“过去点呗,我洗衣服。”兰瑶伸出胳膊肘推搡她。
兰芙纹丝不动,不肯让步,“凭什么,我先来的。”
兰瑶脚底一滑,差点跌坐在地,见兰芙的便宜不好占,只好灰溜溜地往河下游挪了几步。
她心里藏不住事,心眼也少,纯属是没心没肺的性子,闷头打着皂角觉得实在无趣,又笑嘻嘻地与兰芙说话,“姐姐,我要嫁人了。”
兰芙掰下一片菜叶,浸在水中的手微微一愣,哗然抬眸:“可你才十五岁啊。”
“等过了年再谈嫁娶事宜嘛!”
“说的是哪户人家?”
兰瑶只知摇头,神态却眉飞色舞,显然对这桩婚事满怀憧憬:“不知道,我娘没同我说是谁,只道是户好人家,家底也殷实。等我嫁过去,就再也不用在家中挨我娘的骂了。”
“是吗?”兰芙倒是神色滞暗,她知晓兰瑶年纪小,不谙世事,凡事怕是猜不出好赖,若真是什么体恤的好人家怎会这般着急婚事,多等上一两年也是无妨的。
可自己与她家不睦,他们家的事她是如何也不便过问的。
但愿真是个好人家罢。
“那先恭喜你了。”
兰瑶欢愉哼起清歌,干活也越发有力,眨眼功夫便洗完了三盆衣服,回家时还招手与兰芙道别。
兰瑶走后,任银朱后脚便捧着盆走来。
兰芙掠了她一眼,也没叫声三伯母,继续低头搓着韭菜叶子,她早知晓此人两面三刀,面上装得比蜜甜,心思却比蛇还毒,因此从不与她过多纠缠。
“呦,芙娘,洗菜呢。”任银朱竟还能撞见她安然地出来洗菜,不免有些吃惊,她给赵东传过话,难道他昨夜没去兰芙家?
不过她既收了赵东的银子,后面的事她可不管了。
她佯装温慈,浅笑客套:“才下过雨,傍晚的溪水冷,可要我帮你洗两株?”
兰芙已起了身,将青葱油绿的菜叶放入簸箕中,上下掂甩沥干水渍,淡淡回绝:“不用,我洗好了。”
说罢,转身便走。
她回家切好了菜,还不见祁明昀回来,等菜下锅炒熟后,终于听见脚步声。
祁明昀放下水桶,月白衣袍沾上点点泥渍,尤为惹人注目。
“怎么去了这么久。”兰芙扒在门上探出头来,望见他身上的尘土泥垢,问了一嘴,“可是雨后路上湿滑不好走?”
祁明昀眉眼还残留着冷冽幽光,与她说话时却娓娓道来:“先前那桶水脏了,我又回去换了一桶。”
他去后院给水缸换水,兰芙将菜端上桌,正欲去帮忙时,听见花点在外头叫的急躁,她一听这叫声便知来了生人,蹭了蹭手上的油渍,匆忙跑出去。
走到院里,便见一位妇人拎着个五六岁大的孩童来势汹汹。
“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这么大个人跟孩子动手,也不嫌臊得慌,我们初来乍到,也不知是何处惹到你了,竟拿孩子出气!有本事出来!”
妇人身材丰腴,面庭生疏,许是枣台村新搬来的人家,那孩童则放声大哭,满身满脸都是泥,只剩一双乌黑的眼睛在转。
“娘子,你找谁?”兰芙听得云里雾里,以为这妇人是找错了人,迟疑出言询问。
“呦……”妇人暂熄狂放,目光在她身上留恋打量。
见她系着布围裙,又从屋里出来,难不成是他媳妇?
当即眉毛一拧,喝道,“我就不信天底下有这样的事,你把你男人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