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黑血乍开在清澈的河水中。
他的毒又要发作了,绝对走不了太远。这带有官兵搜寻,他若毒发昏倒,定然在劫难逃,命丧于此。
早在昨夜过后,他便与南齐皇室不共戴天,来日,他定要用他们的血来填补今日的狼狈与伤痛。
不甘心,他绝不能这么死了。
他顿住脚步,用最后一丝力用执起长剑,迈着虚浮的步履走到那一男一女身前。
剑光一挥,男人的胸膛被银剑刺穿,顷刻血溅三尺,人随即沉沉倒地。
兰芙濒临昏死过去时,突觉脖间瞬然一松,生生一口气灌入喉中。她如蒙大赦般张口大声喘气,苍白的面色渐渐转圜回红润。
回过神来才发现徐少龄瘫倒在身前,他心口血流喷射如柱,腥红溅上她藕荷色的衣裙,晃晃刺目。
“啊——”
她坐在地上后退几步,神情惊魂未定,双手握着一只带血的木簪不住地颤抖。
祁明昀跪倒在地,沾满雨水的发丝淋漓疏散在额间。他薄唇几近雪白,靠近满脸泪痕的女子,沙哑道:“我救你,你救我。”
这是他以为的条件。
他从不信世上会有平白无故的恩惠,故而,他先救了她。
说完这句话,他眸中泛起模糊,终于栽倒在地,铁剑撞上沙石,击出的沉亮声响惊飞水草中的一滩鸥鹭……
清晨,枝头鸟雀婉转轻啼,万道霞光穿透窗棂。
兰芙坐在院子摘菜喂鸡,家里母鸡下了一窝澄黄小鸡崽,毛茸茸的只有巴掌点大,正成群低头啄米,发出嘤嘤叫声。
“咯咯咯。”她边撒米粒边引诱着鸡崽来吃,挥手躯赶闻声上前的大母鸡,“欸,你去那边,去那边!”
秋光正盛,天高云淡,她站起身掸落身上的菜叶,将手中的雪白米粒随意一洒,小鸡仰头四处散开去啄食。
她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个躺了两日的男人。
推开门,光影争先挤进室内,轻尘在金光中飞舞。
桌上有两样东西,都是那人身上之物,一把银白色的剑,与一块刻了字的金块。
金块耀目澄粹,一看便可抵万金。阿娘教过她识字,可她也只认得些笔画简单的字,金块上那三个字繁琐生涩,她不认得。
她对刀剑没有兴致,旁边那金黄之物却晃得眼中生痒,眼看四下无人,主人也未醒,她飞快拿起金块,靠近唇边用牙齿试探啃了一角。
“嘶……”
牙崩得生疼,看来是真金无疑。
她不禁思忖这人什么来头,身上竟藏有这么一大块黄金。
“你在做什么?”身后传来一道凛冽深沉之音。
兰芙猛然一震,手上的金块砸落脚边,回头一看,对上男人狭长阴鸷的双眸,他眉间凝起的冷意使她不自觉眼神闪烁。
“你终于醒了。”
她慌张捡起东西以衣袖擦拭,心虚上涌,讪讪笑道:“我、我看看,就、看看。喏,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