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母,孙儿不曾忘。“越过夏太后之前,成乔赶紧回答,“如今孙儿身体强健,不日便将请行,为我秦国外交效力。”
华阳太后满意地噙笑:“你倒是个晓事的,虽然年纪轻,却比一些年长的还知理。”
夏太后面色一白,刚欲还击这显而易见的嘲讽,但又因半生被这嫡夫人压制,终究还是动了动唇,看着华阳太后在侍女簇拥下走出殿外,未再发声。
眼见华阳太后身影远去,身旁又都是心腹再无旁人,她方才沉下眉头,语含责备:“你怎能这般糊涂?离了咸阳,离了秦国,你便无人撑腰,不是教之前苦心全部白费?”留在这才是白费。成乔心道,但倏而跪地行礼,安抚祖母的情绪:“大母不必担忧,成蟜早已做好了打算。”“甚么打算?”
“咸阳明争暗斗,吕相势大一时难以倾覆,成蟜自知无法出头,倒不如前去赵国获取支持,谋求出路,说不准比留在咸阳坐以待毙更有效用。”
细思却是有理,虽说成乔贤名时常传来,但终究引起吕不韦与华阳太后的忌惮,虽有嬴政兄弟连心信任不疑,但其他几方势力已然根深蒂固,单凭成乔一人实难与之抗衡。
如此看来,说不准向外转移战场倒是个好法子。只是她仍是对爱孙的安危心有忧虑,伸手抚了抚成乔绕襟深衣的领口,夏太后叹道:“千万保重好才是,若有风吹草动便逃回来,当年先王在邯郸已有家室尚且将妻儿抛下,你又无甚后顾之忧,只顾着自己性命才最要紧。”虽然嬴异人已长眠几年还被母亲这般提起,但成乔心道老爹是为了活命我是为了造反,面上还是摆出不舍,眼眶微红:“大母的话,孙儿记下了。孙儿在赵国也不会忘了大母对孙儿的教导之恩,韩国的嘱托,孙儿必定亦铭记在心。”
然而嬴政却在成乔请辞时,眉目中竞露出不愉之色。“阿弟若是不愿为质,寡人自会为你择一人选代替你前往,嬴姓宗室历来人丁兴旺,不至于无人可替。"赢政食着弟弟新进贡上来的桃汁冰饮,刚好足以解暑。再者,如今的赵国早已非昔日的赵国,虽仍有一战之力,但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若非还有个大将李牧支撑,嬴政打心眼里早将赵国不放眼里。因此,选谁去做人质谅赵国也不敢反驳。
“王兄这是舍不得阿弟么?“成乔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嬴政蓦地被一块未化的冰噎住,默然良久,半刻后,终于望向她,凤眸中映出妹妹含着笑意的唇畔。他略微失神,但旋即意识回笼,恢复了一贯的不动声色:“休胡言乱语,先王薨逝前嘱咐你我兄弟二人相互帮扶,寡人不过是在完成先王遗愿而已。”
成乔瞳眸中竟似掠过遗憾,深叹一息:“原来仅仅如此。”
一瞬间,嬴政教她神情搅得心神一震,忽道:“寡人是舍不得你。”
他抬眸,视向有些发怔的成乔:“是故你若不去,于寡人而言,亦足为喜。”
“王兄…"成乔垂下脑袋,被秦王难得的情感流露惊得愣了半响,仍维持面容镇定,“可成蟜思着,若能赴赵为质,不论如何皆能探听得赵国情报献予王兄,成蟜纵然也很舍不得王兄,亦知孰为轻,孰为重。”
不待嬴政回语,成乔双手交叠,谦恭行礼:“王兄保重,成蟜告辞。”
她旋身而去,骤然,身后传来一声:“且慢!”她诧异转首,只见秦王自坐榻上起身,双手背身,踱步走向她。
“若秦赵之间爆发大战,寡人会派人提前告知于你。”嬴政的个头足有一米九,因此立在她面前足以遮挡住大半片天空。
他收敛心神,语调重又变得清淡:“切记保全自身,寡人待你归来。”
他站立于殿前玉阶之上,遥望成乔在狭窄的甬道间远去,一旁的赵高发现他眼底的怅惘,不免关切曲身:“大王可有不适?”
“无碍。”嬴政冷道。
心底却隐约浮上一个念头:自己待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