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元春正是妙龄,且淑雅端庄、秀外慧中,即便不给皇子王爷们做正妃,也该是大家宗妇,岂可落发出家?”
贾政下意识地开口反驳。
他觉得自己是在回护女儿,丝毫没发现自己潜意识里的想法,仍旧是让女儿做一个有价值的联姻者。
内间里,原本眼睛里亮起光彩的元春,被亲生父亲的一句话又灰败了脸色。
谢氏看了一眼只顾着痛哭、诸事听不见的贾王氏,再看看旁边木愣愣只会安慰一句:“别伤心了”的李纨,轻轻咬了咬嘴唇。
迎着贾元春不经意间转过来的目光,谢氏把刚从她手里夺下来的剪子放在了一边,然后转过身去:“太太快别哭了,您把大妹妹的心都哭碎了……”
贾元春再不懂这位嫂子是在帮忙、救她的命,那这三年在宫中就算是白活了!
当下甩开贾王氏的手,扑过去一把抢过剪子,扯了自己的头发就往上剪!
被吓得僵住的贾王氏下意识就要往上扑,阻止女儿断发。可谁知被谢氏一把抱住:“太太别冲动!”
又在她耳边低声急道,“妹妹现在只是剪头发,若还不许,逼的急了,她直接戳在脸上怎么办!?”
贾王氏浑身一抖,立时定住了手脚,只敢撑着谢氏的胳膊,哭喊道:“我的儿,你快住手!你放心,你放心!
“娘就算拼了这条命,也绝不让你再回那狼窝去!
“不用你祖母,我这就去换了诰命衣裳,去敲登闻鼓!”
外头听得大惊失色,尤其是贾政,偏还要顾着内外男女之分,又怕女儿在里头解的衣裳尚未穿起,奔到内间门外,隔着帘子跺脚!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也不来个人说一声到底怎么了!?”
“大姐姐把头发剪了……娘怕她拿剪子戳自己,正在哭……”一个小儿怯怯的声音响起。
贾政低头一看,却是一直被自己厌弃的次子宝玉,这会儿吓得小脸儿惨白、浑身发抖,一双大眼里全是泪,一只小手想抓自己的衣襟又不敢,正抖抖地伸在半空中。
这孩子心里最亲的人,除了祖母,就是母亲与长姐,如今在里头一个枯槁一个疯魔,他只怕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了。
贾政心里只怜惜了一息,便立即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你又在这里添的什么乱?跟你的奶母丫头呢?快来人,把宝玉抱走!”
里外两间听见这话的贾母与贾王氏同时便是一惊,忙命人去看时,却见贾政已经一哈腰把小小的宝玉抱了起来,直直送到了正房门外。
在外头抓耳挠腮又不敢进去的奶娘李嬷嬷早就急得哭,见二老爷亲自送了她的奶儿子出来,三两步跑过去,双手接过宝玉,脱口而出:
“多谢二老爷!奴才正找不着哥儿呢……”
顿一顿,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吓得噗通一声跪下去,怀里却还稳稳地抱着宝玉,“奴婢失心疯了,胡言乱语,求老爷治罪!”
“看好了他,滚远点。”
贾政一眼看过去,见这乳母待小主子尽心尽力的样子,自然不会狠狠怪罪。正好屋里又是大事,只斥骂了一句,转身便又回去。
这时候贾母已经气得捶胸顿足地狂哭怒喝:“你们两个再拦着不让我去替元春辞婚,我便去京兆府告你们忤逆不孝!”
贾赦和贾政实在无法,只得双双跪倒叩头:“不如请母亲写好奏折,明天一早,儿子们代您转呈圣上。”
“这也罢了。”贾母这才停了哭闹,擦了泪,见二人对视,冷笑一声,“你们别想着在我这里用缓兵之计。
“肃王什么性子想来朝中上下都是听说过的。
“今儿谁也别想逼着元春回去!她就睡在我这里间!我的奏折,就让她代笔给我写!”
两兄弟硬着头皮说不敢,面面相觑退下。
这个时候,元春心神乍松,这才眼一闭,软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