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噎了口气,把医书砸他怀里,“你才不入流!”
言罢,就领着狐狸精,甩袖往集市去了。
笛飞声又把书扔给方多病,跨步走了。
方多病刚巧被糊到脸,十分生气地摘下来,对着笛飞声的背影张牙舞爪。
三人一狗到了集市,买了不少食物,有米粮大馍、瓜果蔬菜,还有肋排肉干。
李莲花很会砍价,省下来不少钱。
回去时,每个人手里都拎得满满当当的。
狐狸精脖子上还挂了两根白萝卜,以及一串红辣椒。
当然,它最想帮分担的,是那块肥瘦相间的肋排。
算下来,这些食物能吃上十来天。
因为大部分都要屯起来,留着赶路。
他们该启程去笛家堡了,去之前,还得跑趟京城,路途是极远的。
三人在杨柳坡住了最后一晚。
方多病和笛飞声倒是睡得香,李莲花却是辗转。
这一去,便是与二十年前的云隐山彻底断绝。
他骗师父师娘说,他们要到外地跑生意去了。
师父师娘信以为真,虽有些空落落的,但还是说,“无论走到哪里,总有停的时候,有空就回来看看,云隐山的门一直给你们留着。”
可是,他们应该永远不会回去了。
对了,还有李相夷那小子。
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躺在床上,思绪漫游着,他又想起了白天。
他把李相夷叫过来,将蓝布袋子里的糖都倒了出去。
李莲花小气得很,平日里要两颗,绝对只给一颗,还会附赠一句,“你爱要不要。”
难得铁公鸡拔毛,李相夷却没有多高兴。
他捧着堆成小山的糖,有预感似的问,“你们要走了吗?”
李莲花不轻不重地“嗯”了声。
“还回来吗?”李相夷望着他。
李莲花系好瘪瘪的糖袋,“回吧。”
系好,他补了句,“你一天吃一颗糖,等吃完了,兴许我们就回来了。”
李相夷撩起一块衣摆,把糖放进去,指头拨着数了数,“二,四,六,九……”
数着数着,他声音就小了下去,沉默起来。
大概过了好一会,复又抬起头,乍出一片灵光,“那我一天吃两颗,或者三颗,你们会早一点回来吗?”
李莲花笑了笑,“谁教你这么算的?”
“袁老头。”
李莲花敲他额头,“要叫先生,没礼貌。”
李相夷“哦”了声,走掉了。
当时在回廊,长长一条路直通向静幽深处,又折向落目不及的地方。
庭院有枝叶倾覆而来,被阳光一照,在回廊里落下斑驳的光影。
时又有微风拂面,那光影便忽闪着,微微移过来,又微微移过去。
李莲花背手立在光影里,目光随着那小小的背影愈发远去,一时间怅然若失。
不过没关系,这人生嘛,本处处是离别,处处是遗憾。
他早就习惯了。
尽管习惯了,心头还是止不住地空。
这一夜,格外长又格外短。
他破天荒醒了个大早。
醒来时,狐狸精趴在床边,半蜷着身子,还扯着小呼噜。
他叹口气,那狗窝白费搭,都不睡几回。
其实也不算白费,最有用的一回,是他背着包裹提着剑,离开莲花楼的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