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雾脑子嗡了一下。
什么叫“但我能沾”,是他愿意,还是他可以,还是全都是?
他在八角笼里被陪练一拳抡在太阳穴的时候都没这么明显的嗡鸣,像耳鸣,不对,像有人用一根八尺长的针,从他左耳捅进去,横穿过大脑,再从右耳捅出来。
也像是心外科医生除颤的时候没有喊“离床”,喻雾在抚摸着病床结果被嗡地来了那么一下子。
他定定地看着谢心洲,自己听他这四个字说出来的瞬间,感觉死而复生生又死,来了十好几次。可反观谢心洲,他平铺直叙,只是说出了这四个字而已。
一个惊天动地,一个无声无息。
谢心洲还扶着冰袋,大约是扶了太久,手酸,松动了些。喻雾直接按住他手背,问他:“举累了吗?”
“有点。”
喻雾闻到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你今天怎么傍晚就洗澡了?”
“抽烟了。”谢心洲像每天醒来喝一杯吐真剂一样。
喻雾扶着他手背贴在自己的脸,接着手指嵌入他指缝,带着他的手从颧骨向下,将冰袋敷在下颌。
“你不想我闻到烟味吗?”
“嗯。”
“为什么?”
喻雾以为他会随心随意轻描淡写一句“不知道”,没有抱任何希望,不强求树脂娃娃给他任何固定模式之外的反馈。
可谢心洲说:“因为你看上去不喜欢。”
地暖让这间房子温暖如春,冰袋悄然融化,融出来的一些水,润在两个人的指间。
坦白讲喻雾这时候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因为他自己听了这句话,弯唇笑起来,笑得那叫一个甜,又甜又乖。
喻雾很容易满足,一点点爱抚能让他活很久,他不在乎谢心洲是不是真心的,就像高二那年,但凡他妈妈骗他一句“其实妈妈很爱你”,喻雾也不会摔门离开。
他很好哄的,大概是年纪不大吧,笑起来也很甜,而且纯粹。喻雾没觉得自己是个缺爱的人,因为他自认是个足够勇敢的人,是格斗场八角笼赐予他勇气和生命——这没夸张,他没地方住的时候就睡在八角笼里,像古罗马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等着人类勇士一个个进来挑战他,然后成为他的晚餐。
所以他不需要谁来爱他,某种意义上他和谢心洲是很像的两个人。当然,仅限于某种意义。谢心洲实在过于极端。
两个人沉默的对视被一通电话打断了。
响起来的是喻雾的手机,两个人分明什么都没做,但都同时下意识躲闪了一下,好像被撞见什么不得了的场景。
谢心洲收回手,冰袋换了只手拿。喻雾的手机铃声是周杰伦的《七里香》,一响就是“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一直响到“秋刀鱼的滋味,猫跟你都想了解”。
人尴尬的时候就会装作自己很忙,谢心洲的DNA里也有这条基础设施,他拿着冰袋退后两步,先扶正了茶几上的木制人手摆件
,然后去厨房拉开冰箱把冰袋放进去,又叮叮咚咚了一圈不知道在干什么,最后喻雾接起电话的时候,他溜进了琴房。
尹心昭打来的,因为下午那通电话喻雾没有回给她,她真的很好奇这俩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尹总百忙之中终于在晚餐前的时间抽出了空,又打了一通过来。
喻雾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尹心昭解释,不过尹心昭此人惯来注重效率,挑了几个重点问题问。
——睡过了吗?
——亲嘴儿L了吗?
——谈恋爱了吗?
喻雾回答没有、没有、没有,同时感叹姐姐您这顺序是不是整反了。以及虽然隔着电话,喻雾十分确信尹心昭翻了个白眼,大概就是:靠,就这?等了一下午的八卦就这?
电话挂断后,喻雾走到琴房门口,谢心洲的门没有完全关上,虚掩着的。他站在门口观察了片刻,谢心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