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左足的伤处逐渐好转, 酆如归却一日一日地愈发神不守舍。
先前, 他下定了决心要回鬼山去, 离姜无岐远一些,以免自己有朝一日神志尽失,害了姜无岐的性命。
但临别的时日将近, 他却盼着日子过得慢些, 假若一刹那,一弹指,一罗预能变作一年,百年,千万年该有多好, 这样便足够他细细地描摹姜无岐的眉眼, 足够他肆意地欺负姜无岐,足够他软声软气地同姜无岐撒娇。
他甚至恨不得将左足上的皮肉再剔去一回, 好再瞧一瞧姜无岐心疼的眼神,好再让姜无岐日日夜夜地看顾于他。
他成为酆如归后,剔肉之痛是他所遭受过的最为厉害的疼痛,但那又如何, 即使疼得钻心,能与姜无岐在一处便是好的。
亲手剔去左足膝盖以下皮肉的第三十六日, 他已能独立下地行走了, 无须姜无岐搀扶。
但他却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如常一般要姜无岐扶着他去外头散步, 未走多久, 便喊着累,委屈巴巴地缠着要姜无岐背他。
第四十日,他左足生出的嫩肉已无弹指可破之感,瞧来与右足皮肉无异。
第四十三日,月上中天,他的左足不知怎地竟是抽筋了。
他在黑暗中窥了眼在床榻不远处打坐的姜无岐,才伸手去按摩自己的左足。
——这斗室只一张床榻,这床榻又是狭小,仅能供一成年男子歇息,若是俩成年男子便须得齐齐侧卧,不然外侧那人的半边身体将会落在外头。
之前,俩人同眠时,姜无岐为了让酆如归睡得舒适些,俱是自己睡在外侧,但近日,他一身的伤已痊愈大半,便夜夜在床榻不远处打坐,不曾再上过床榻。
内息运行了一周天后,姜无岐隐约听得悉悉索索之声,还道酆如归发了噩梦,疾步过去,方要轻拍酆如归的背脊,好让酆如归睡得安稳些,未料想,他定睛一瞧,却见酆如归竟是蜷缩成了一团。
他当即点燃了蜡烛,持着烛台,欲要瞧个分明,酆如归却从薄被中探出首来,瘪着嘴,可怜兮兮地道:“姜无岐,我的左足抽筋了。”
姜无岐将烛台放在近侧,又在床榻边坐了,然后掀开薄被,将酆如归轻软的亵裤往上扯了些,便将那左足捧在手中,不轻不重地揉按着。
姜无岐的面容被烛光拢着,铺天盖地地映在酆如归眼中,每一分都生得极为符合他的心意,但他明白,姜无岐与他仅仅是萍水相逢,断不可能久长。
他那瘾发作起来全无规律,可一旦失血过多,便定然会发作。
他无法保证自己今后不再受伤,换言之,他无法保证自己今后不再吸食姜无岐的血液。
那么,为了姜无岐的安危,他还是早些离开为好,他这般拖延,不是平白为姜无岐增添风险么?
许下一刻,他那瘾便会发作。
被姜无岐揉按着左足原是件甜蜜之事,但他却被自己所思催得双目朦胧一片。
他趁姜无岐不注意,以手背迅速抹去了细碎的泪水,又故作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道:“姜无岐,我已无事了,你自去打坐罢。”
“无事便好。”姜无岐小心翼翼地放下酆如归的左足,为其盖上薄被,便又打坐去了。
在姜无岐的揉按下,左足的抽筋缓解了些,但少时,却又卷土重来了。
酆如归唯恐姜无岐觉察到他的异样,打扰姜无岐打坐,便强逼着自己睡了过去。
一沉入睡眠,数不清的噩梦即刻逼压了上来,这一觉,他身上的亵衣被冷汗折腾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但一醒来,他却笑着朝姜无岐道:“你去那点心铺子买些黑米椰丝糕来与我吃可好?”
姜无岐应下了,洗漱完毕,便出了门去。
一刻后,姜无岐回来,却道:“那点心铺子已歇业了。”
“是么?”酆如归失望地应了一声,转瞬又展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