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窘困的节骨眼上,贾丛修从外头费了不少劲才运送数百石粮食回来。据他说路上被抢了近半,剩下的这些可算顺利保住了。
那些粮食大多数都是陈粮,有高粱大豆稻谷小麦,乱七八糟东拼西凑起来的。
梁萤委实被他感动了一把,甭管他目的如何,能在这个混乱的时候冒着危险雪中送炭,着实难得。
她激动地朝他行大礼,贾丛修连忙还礼。
士农工商,贱商是最没有社会地位的,虽然这帮人是土匪,到底还是让他感受到了人情味儿,觉得自己忒有颜面。
梁萤心中激动难平,说道:“贾老高义,王萤代永庆百姓谢过了!”
贾丛修严肃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今年各地受灾严重,贾家能得太守府扶持,断不敢忘恩负义。
“我等商贾原是上不了台面的,多亏王功曹给了贾家机会,如今太守府艰难,贾家岂能坐视不理,只要能尽下一份力,必当在所不辞。”
他说得慷慨激扬,为了那些粮食,确实吃了不少苦头。
一人就外头的形势说了许久。
贾丛修心情沉重道:“路有冻死骨,今年的运道着实糟糕,永庆的情形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梁萤:“只要熬过这个冬天,待到来年,老百姓就不会再饿肚子。”
贾丛修点头,“郡里免了赋税,又拿到了土地,自然有盼头。
“外面那些就惨了,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比比皆是。
“我们经过乾州那边时数千民众爆发起义,烧杀抢掠,就跟疯狗似的,委实叫人害怕。
“好不容易回到永庆,心里头踏实多了。
“这份安稳是你们这些人在为郡里的老百姓负重前行,可一定要撑下去,要不然下头的老百姓也得遭殃。”
梁萤笑了笑,应道:“说什么都要撑着,把这个冬天熬过去。”
两人又细说了许久,梁萤似想起了什么,说道:“待你家把县里的官盐铺完货之后,我有件事要托你们帮忙。”
贾丛修:“王功曹请讲。”
梁萤:“平阴的黑陶器,你知道吗?”
贾丛修点头,“知道。”
梁萤正色道:“我觉着朱家的黑陶顶好,物美价廉,想让你们铺盐货时,顺带把他们家的黑陶也捎带些放到铺子里,若是有人来买,便替他们行销。
“贾家也不能白干,一件黑陶抽两铜子儿作酬劳,你意下如何?”
贾丛修应道:“这倒没什么,顺带的事,只不过黑陶得额外收商税,进各县时恐……”
梁萤做了个打断的手势,“太守府会下放公文,暂且不收朱家的黑陶商税,你们只管通行,不受影响。
“郡内一十三个县,我想通过你们盐商的渠道把黑陶做起来。
“倘若光靠朱家铺货,成本太大,想暂且借用你们的渠道。
“那黑陶跟盐是两种物什,对你们也没什么影响,倘若能扶持起来自然是好的,若是扶持不起来便罢了。”
贾丛修:“既然王功曹开了口,待我回去之后定会亲自去一趟平阴,把这事处理妥当。”
梁萤点头,“那便有劳了。”
贾丛修摆手,“举手之劳,只要是王功曹开的口,贾某必当竭尽所能。”
之后两人又唠了会儿,梁萤差陈安写了一封公文给贾丛修,交代清楚他才离开了。
晚些时候赵雉回来看到太守府里堆积的粮食,诧异问:“这是从哪来的?”
梁萤出来,笑盈盈答道:“你猜。”
赵雉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贾家弄来的?”
梁萤点头,亲手打开一袋粮食,里头装的是高粱,“我扶持贾家你可有异议?”
赵雉没有吭声,只上前看麻袋里的高粱,随手抓出一把看品质,是陈货。
他闻了闻,没有霉变,可以食用。
梁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