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家宅院里的苏暮还不知自己被盯上了,近来她极少出门,因为忙着赶做余三郎订下的绒花。
他嫌她慢,分了好几次提货。
苏暮也没得办法。
绒花这个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以假乱真,倘若光图快,做得粗糙了,便会跟开州城里的绒花一样呆板无趣,人们嫌弃自然不愿意掏铜板。
现下天气日渐暖和,阳光从窗户映射进来,她坐在桌前传花,镊子娴熟地把花瓣一点点掰出好看的形状。
那时她的神态专注,额前的少许碎发被风吹动,长睫下的瞳仁呈琥珀色。因长时间做手工活计,指腹比不得富家女幼嫩。
苏暮却一点都不嫌弃,她爱极了自己的这双手,能为她提供富足,不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能让她感到安心。
把手中的红梅弄得差不多后,她才放下活计歇了会儿。
隔壁家的猫不知什么时候翻墙跳了过来,蹲在墙院上舔爪子。
苏暮走到院子里唤它。
那家伙懒洋洋地摇了摇尾巴,对她爱理不理。
苏暮“啧”了一声,啐道:“还不理我了,下回不给你吃的。”
狸花猫似听懂了,这才灵活地跳到院子里,围着她的腿亲昵地蹭了蹭。
她弯腰把它抱起,也不嫌它脏,一个劲儿揉捏它的身体,特别解压。
狸花猫露出嫌弃的表情。
旁边的大黄在一旁乖巧地摇尾巴,苏暮看天气好,便打算给它洗个澡。
中午饭后她烧了一锅子热水,把大黄颈脖上的绳子解下后,那家伙跟犯人放风似的在院子里撒欢地跑,她追了好几回才把它逮回来了。
那家伙一点都不配合,她又是哄又是威胁,好不容易才把它按到地上拿胰子从头到尾把它弄干净了。
哪曾想刚把身上的沫子冲洗干净,还来不及拿帕子给它擦水渍,大黄就跑掉了,抖了一地的水。
苏暮无比嫌弃。
她才刚把脏水端去倒掉,就见那挨刀的臭狗在院坝里欢快打滚儿,几个来回便蹭了满地的灰。
苏暮:“……”
她咬了咬牙,算了,何必跟一只傻狗较劲儿。
平时她都是拴着的,一来怕它咬人,二来怕它跑出去。
今儿见它欢喜,太阳又好,便放任它在院子里跑。
苏暮重新回到窗前干活,继续传花。
院子里时不时传来霸王鸡和大黄的声音,那大黄贱兮兮的,总忍不住去逗弄霸王鸡,惹来一阵鸡飞狗跳的追逐。
那情形很是治愈。
苏暮很喜欢跟它们相处,因为不用费心思,特别舒心自在。
她坐在这小小的天地里,有时候也会觉得枯燥,成日里的活计仿佛没有止尽般。
其实她也不必这般卖力,身上的钱银足够她活得滋润。
歪着头看了看外头的蓝天白云,忙碌压下了她的某些情绪。
每天关门闭户,好似不问俗事,实则是把自己封闭在这个狭小的天地里,言语少了许多,也没往日那般活泼。
这样的生活状态她觉得挺好的,不受打扰,祥和而安宁。
不过有时候她也会感到几分迷茫,这里毕竟不是现代社会,女郎家孤身一人外出总要担忧安全。
去年她一路跌跌撞撞奔波而来,全凭身上的一股子气支撑着,路途艰辛,也会遇到一些难题。
好在是老天眷顾她,勉强顺遂。
这世道对女性终是约束许多,她行事多数会戒备几分。
现在她能维持这样的生活,可是能一辈子都维持这样的生活吗?
她摇了摇头,不愿意去想往后,过好当下就已然不错了。
在院子里关了好些天苏暮才把手里的一批活计赶做完了,她许久没去集市买米面,便挎着竹篮外出了一趟。
她很喜欢张婆子家做的腐乳,打算去拿两罐回来佐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