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幼仪的眼泪像是落进了钟珩的心里,还分外滚烫。
钟珩再次停下了步伐。春寒依旧在的,他担忧宁幼仪在风里哭,又受了寒。
他横抱起宁幼仪,无声走向东宫。宁幼仪轻轻地挣扎,“我不要你抱!你放我下来……”
钟珩充耳不闻,把宁幼仪的脸按进怀抱中。他此刻心情实在算不得好。
宁幼仪在东宫寝殿被放下,她此刻也算真正来了性子,一言不发地走向内间,并且一眼都未投给钟珩。
钟珩沉默看着她的背影,掌心逐渐握紧。
素心替宁幼仪卸净了妆面,正拆着发饰,大气不敢出
钟珩与宁幼仪感情一向如胶似漆,这还是第一次出现两人共在一屋,却没有一个人说话的情景。
宁幼仪的手腕戴着一串狼牙手链,素心唯恐刮伤了她的皮肤,小心翼翼地取下来。
狼牙相撞间,发出叮咚的脆响。
东瀛有个传统,便是一个男子会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猎物的牙齿取出,然后做成手链佩戴在身上,以彰显自己的神勇。
等到长大后遇见了心爱的姑娘,便会把手链送给她。
而栖川子送给宁幼仪的这串手链,几乎全部是由狼牙组成的,可见来之不易。
钟珩几步上去,抓住她的手腕,素心吓了一跳,退后几步后,转身疾步离开了寝殿。
宁幼仪下意识开始挣扎,唇齿间泄出一些哭音,“你干嘛?你弄疼了我了,放开我!”
钟珩胸腔剧烈地喘气,他双目泛红,显然正在暴怒的状态之中。
但他仍然竭尽全力地克制,“我不是叫你别和他说话吗?”
宁幼仪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钟珩说的“他”是谁。
“他自己要来和我说话?我难道还不理吗……”
宁幼仪快要委屈死了,她莫名其妙地被钟珩冷落,又被他凶,手腕也被他捏得疼了。
葡萄也没吃上。
她梨花带雨,越想越觉得伤心。从钟珩手中抽出手腕,上面已有了一圈浅浅的红痕。
钟珩喉咙发涩,他看着宁幼仪的手腕也觉得心疼,他尽量轻声与她说话。
“他送给你的东西,以后也不能要,知道了吗?”
宁幼仪鼻子抽搭,她捧着手腕,“这只是他送给我的谢礼。”
钟珩闻言,忍无可忍地靠近宁幼仪两步。
宁幼仪微微后缩,许是刚才钟珩捏她手腕时,一时没有控制好气力。她怕疼,以为钟珩又要弄疼她了,下意识想要躲开。
而这退后的动作刺在钟珩眼中,他面色难看地收回手,再度开口,“东瀛国狼子野心,图谋不轨,我怕他利用你。”
宁幼仪当然信他,只是钟珩今日太凶,她不想与他亲近。
于是她只轻轻点了点头。
宁幼仪将那串狼牙手链放进妆匣里收好,自己拆下了最后的簪饰,如乌木般的长发倾斜而散。
钟珩仍然在气头上,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栖川子与宁幼仪对视的笑,宁幼仪还收下了栖川子代表爱意的狼牙手链。
即使宁幼仪并不知情。
暴虐的因子在他胸腔积压着。他极不熟悉这种事态失去控制的感觉。
而他其实有许多次机会,宛转迂回地让宁幼仪忘记栖川子这个人。
如同往常每一次一般,只需要哄她开心,她就会十分听话懂事。
只是,就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愤怒成了他生理的本能和第一反应,他一时难以控制。
二人沉默良久,也没有人说话。宁幼仪别过头,自顾自地去了屏风后面沐浴。
她绞干了头发,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床上。没有同钟珩撒娇闹着睡前要吃梅花饼,也没有吵着说好冷要钟珩抱着她睡。
钟珩就在她几步开外。
宁幼仪抱着夜明珠,睫毛合紧,仿若马上就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