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宁幼仪忙着重新组织阿父当年在京城留下的一批旧随从,一时将钟珩的事给忘了。
承恩伯对她是当真疼爱,宁幼仪也对他敬重有加。宁相府还在修葺中,她平日里只当看不见承恩伯府那令人糟心的母女。
承恩伯母女在承恩伯面前多有收敛,一时间日子也算风平浪静。
这日恰逢上承恩伯府“初冬霜露宴”的日子。虽是借着风雅的赏景做诗、流觞曲水的由头,但何人不知这是承恩伯府夫人赵氏为承恩伯世子布的一场相亲宴?
宁幼仪本想着借病缺席,毕竟宴席上乌泱泱的全是人,她如今什么也不记得,很容暴露自己失忆之事。宴席上府中人必定都会到场,但是更有从前与她交好的世家贵女。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参加宴席。
她特意让阿青给她打扮得素净,靛青翠烟衫裙,雾风鬓仅簪一支银梅,纯白狐绒披风。可哪怕她只站在那里,便若新月生晕。
宁幼仪打定主意要泯然宴席矣,她悄手悄脚地从侧门进去找了个角落坐下,又尽量叫自己显得落落大方,不至于被轰出去。
可惜天不如人愿,宁幼仪的算盘打得很响,但是承恩伯世子在哪里,哪里就会成为焦点。所以当看见世子朝她走来时,宁幼仪真是心都要碎了。
她起身致礼,眉黛青颦,轻轻唤了一句,“世子。”
宁伯桉最重礼数,他拱手回礼,与宁幼仪保持着礼节的社交距离。宁伯桉温文尔雅,说话徐徐,十分讲究遣词,“表妹疾病初愈,望今日在家府玩得尽兴。”
宁幼仪一直觉得同这位世子表哥说话很是费神,她平时说话娇矜得很,但她与承恩伯世子不熟,故她柔柔点头,也跟着装模作样地,“霜寒正浓时,觥筹轻歌,幼仪觉得很有雅趣。”
宁伯桉还没来得及回话,他的弟弟便跟上来了。宁伯臣是京城纨绔子弟的作风,一腰的玉佩走来叮当作响,他笑嘻嘻地插话:“表妹莫要和这个老古板讲话了,投壶去不去玩呐?”
宁幼仪瞧了瞧宁伯桉的神色,觉得他眉目间有些不虞。她听闻承恩伯府世子承爵之位矛盾纷争众多,深觉今日实在不该出门。
“表妹病才痊愈,伯庭。”宁伯桉语气严厉,是封建家长教育晚辈的惯用口吻。
宁幼仪怕极了这几个人因她而吵起来,赶忙出口说:“我身体确实还不堪运动,谢过两位表哥相邀。”又转头朝着宁伯桉一笑,“也谢过世子细心照拂幼仪。”
她的话音刚落下,宴席在此时却突然安静下来,原是太子来了。一时间,庭院中的贵女们更躁动得几分。
而钟珩进来时,便见宁幼仪甜软得冲着承恩伯府世子笑,身旁还围着个莫名其妙的男子,皆是举止轻浮、乱头粗服、品味低俗、长相不堪入目。
钟珩挑剔得把人从头批判到尾,气质更冷几分。他径直走向宁幼仪的方向,倒是因为宁伯桉也在此处,并不显得突兀。
他简单与宁伯桉寒暄几句,才像是忽然注意到宁幼仪一般,“表妹原来也在此处。”
宁幼仪哪敢同他说话呀?她觉得她明明可以应付所有人,偏偏和钟珩说话时全是破绽与漏洞。于是只很小声回了句,“是。”
几日不见,钟珩投过来的目光如同狼一般,宁幼仪又想起他的“情郎”身份了,尴尬得十个脚趾都要蜷起了。她强撑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有钟珩在的地方空气都稀薄了不少。
“整日不动也很是烦闷呢,我……”宁幼仪离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钟珩不紧不慢地接过去,“那孤便陪表妹走走吧。”
宁幼仪哽住,完了,宴席、假山、孤男寡女、私人幽会!
绝不可以!
“表哥,我……”
“今日看见薛婉恬一直在寻你,你刚从雍州回来,应当还没有来得及与她见面。”
宁幼仪一下子眼睛放光,小册子上写着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