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好桐油,在后花园漫步,恰见清荷昳丽,便请仆役摇来船只,亲赴湖中剪摘,择出最漂亮的一朵,以期与白船相衬。
但在此刻,水面唯有白船,不见荷花。
阿萝心中焦急,立于原处,凝神思索,隐约有了答案。
约是她采下荷花、路过大成殿时,眼看仆役忙于洒扫,便入内帮忙,将荷花落下了殿里。
时辰愈近,阿萝当机立断,奔往大成殿。
……
殿外,仍有宿卫值守,听阿萝道明原委,便为她燃上灯烛,方便她搜索。
火色交融,阿萝走进殿内,四处寻找。
廊柱、书柜、香炉、盆景……陈设悉数入眼,唯独不见荷花。
阿萝来到案前,看过几间、椅上,依然一无所获。
她失望,颊色渐白,不禁咬唇,暗自安慰自己,想荷花只是辅佐、并非不可或缺之物,便打消心念,只旋身,要回倒影池去。
才转眸,忽见红莲一朵,缀在书案下方——
原是掉在地上,没被她发觉!
阿萝连忙挽裙,小心折叠、不欲留痕,又推开木椅,钻往案下。
荷花不远,被她轻松摘来。
阿萝惊喜万状,一时忘记处境,抬起腰肢。
“咚!”
钝痛袭来,后首撞上案底。
“啊!”
阿萝痛呼,尚未回神,忽听上方咔哒一声,似是碰到某种机关。
“咚。”物体坠地。
“哗啦——”
有什么东西奔涌而出。
阿萝躲闪不及,被浇了满身,只觉质地柔软、墨味扑鼻。
她惊讶,抓紧荷花,缓缓挪出案下。
抬头看去,只见一方木匣窄长、小巧,静静躺在地面,不知从何处而来。木匣周围,纸张凌乱遍布,洋洋洒洒,写满巫文。
阿萝愣住,想是自己莽撞,弄乱了魏玘的书案。
她又愧又急,放下荷花,跪在地上,匆匆挥臂,去拾散落的纸卷。
一页,又是一页。
阿萝捡起纸张,再翻腕,将之理齐、顺拢,动作自如。
——直到目光一掠。
巫文映入眼帘,熟悉,也陌生。
“这是……什么?”
……
是夜,朗月清风。
距离裕门近百步处,魏玘下了马车。
他负手,遣开川连、杜松等随侍,只身一人,向肃王府走去。
月色无垠,延展足下,宛如雪路。
魏玘心口灼烫,杂有思念、眷恋、期待、局促,同时翻涌胸膛,百感交集。
他清楚阿萝要做什么,也明白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可他该如何回应?
他也茫然、青涩,与阿萝相遇,才初尝情爱。
魏玘不知道。他一壁前行,一壁望月,而月儿不会予他答案。
他只得自己想,便从水似的月里,看见稚鹿般的眼眸,正弯弯笑着,大胆又羞怯——她总这样看他,全将情意写入眼底。
今夜过后,二人即将心意相通。
孤独常与权力相伴。欲为王事,可否与人白头偕老?
魏玘从前不能,遂以婚姻作筹,为求生机一线,抛却身外之物。而今,他竟生出渴盼,愿与她彼此扶持、相伴余生,不容旁人打扰。
念头一刹而过。
若他为帝,如何立阿萝为后?
这是很长的路,艰险无比,需他付出、交易、牺牲、厮杀、算计,点滴谋划——在此之前,他必须先赢下自己的战争。
渐渐地,月光变得悠长。
王府的模样愈发清晰,裕门近在咫尺。
魏玘来到府外,示意典军噤声。
他默立,静候一阵,直至按下紧张、消弭局促,才提步。
“吱呀——”朱门开启。
面前,辉火如豆,由近及远,好似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