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王殿下!”姜肆唤住周湛,“殿下可是要出城?”
周湛正打算出城查看粮仓,城外的粮仓有三十多座,一座一座挨个去查看的话,也要耽搁一个多月。
姜肆与他见礼,仆从牵来马匹,姜肆翻身上马,“下官与殿下一道。”
韩王府的门口还有很多人,姜肆有话不方便说,周湛点点头,应道:“正打算出城,姜大人若是有空的话,一起走一遭。”
两人纵马离开。
行至城门之外,周湛勒马问道:“姜大人有什么话不方便说?”
姜肆清了清嗓子,笑道:“果然瞒不住殿下。据下官所知,城外三十六处粮仓,起码有一半是空的,还有一半,原本有些陈米,如今只怕也都变成霉米了。”
这番话可把周湛吓了一跳。
“怎么说?”
路上有排队进城的商旅,两人虽然不打眼,但是大马路上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殿下跟我来。”
城外有供旅客歇脚的茶棚和旅店,午后人不多,两人捡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老板,来壶茶!”
两人穿的都是常服,但是气度不凡,小二提来一壶龙井,帮两人倒上。
“殿下,城外的粮仓之前一直是沈相负责,但却从几年前就开始亏空,沈相寒门出身,当初就是掌管了粮仓,慢慢爬上去的,从粮仓中挪用粮食,拉拢朝臣。”
茶棚的龙井茶味道自然不如宫里的,周湛没有嫌弃,抿了一口听他继续说道,“两年前皇上专门派了钦差查了一次,当时的亏空沈相先是挪用了辽东的军饷补上,后来等风头过了,又各处克扣,这才把窟窿填上。”
“但是填上归填上,挪用也仍旧在挪用。”
姜肆从前在兵部,所以知道沈案兴挪用军饷的事情,后来去了户部,又听说了很多小道消息。
“不仅是沈相挪用,伯阁老也挪用,再加上这两年天灾不断,往下拨发的是一个数,实际出去的又是另一个数。下官没有看见账本,不知道亏空究竟有多少,但是敢肯定,亏空不会少了。”
“尤其是这次,朝廷查土地兼并案子,让权贵们把吃进去的吐出来,很多人拿不出来,便挪用了粮仓的帐。”
“还能这样?”周湛拧着眉头,问道,“五哥不知道吗?”
土地兼并案子是周裕盯着的,底下的人怎么办事儿,他不可能完全不知情,粮仓是重中之重,仓满朝廷的底气才足,如果三十六座粮仓每一处都是亏空的话,一旦遇上特殊情况,朝廷没有一点应对变故的能力,到时候恐怕要出动乱。
姜肆提醒道:“土地兼并的案子是裕王盯着不假,但是有沈相从旁协助,挪用粮草当然是神不知鬼不觉。而且裕王殿下不想得罪人,但是又想把差使办漂亮,只能出此下策。”
土地兼并的案子,弄到最后,为权贵们买单的仍旧是朝廷,说出去就是一个笑话!
曜帝把这个差使交给周湛是下的密令,旁人还不知情,姜肆来给他提个醒。
“这个差使要看殿下想怎么办了。”
他卖了个关子,周湛问道:“姜大人觉得这趟差使应该怎么办?”
姜肆三十多岁的年纪,担任正三品的户部右侍郎,在同龄人中是出类拔萃,见识自然也比同龄人成熟稳重。
“这要看殿下的选择了,若想息事宁人,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只要粮食不流入北辽,老百姓们能要回土地和粮食,亏空大不了以后慢慢想办法弥补。”
“殿下若是想拆穿这件事情,就要悄悄地查,拿到证据,让那些人没有狡辩的空间。”
第一个选择是对大家都好的选择,只有朝廷吃亏。第二个选择,则会在京城再掀起一场风波。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明哲保身,例如裕王,明知道朝臣们挪用朝廷的粮食来应对这次的危机却选择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