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呢喃:“我记得,青龙五年你我相约有一日要去邺城西郊狩猎,挽良弓,骑骏马领略一把昔年建安风骨……”
那是魏武带着文帝和陈留王打猎的地方,流下诗文无数。
他们的父亲,都曾是文皇帝喜爱的臣子。
文皇帝可知他喜爱的臣子最终要窃取他的江山?
“邺城是么?”桓行简揶揄一笑,提醒他,“现在邺城禁着什么人你不清楚?”
诛杀王凌后,太傅桓睦将魏皇室宗亲羁押在邺城,不准他们与外人结交,实为软禁。
夏侯至看看他,两人之间彻底没话可说了。
彼此的喘息声,也随着各自的放手而渐渐平稳下来,双方都以为,也许两人该打一架的。
地上狼藉的酒液都快干了。
桓行简已经忘记自己爱慕建安风骨的年代,他不必如此,因为,他要开创属于自己的时代。
“我有一事,还要告诉你,”桓行简整了整衣领,心中激荡的风云,或者说,心中的那头猛兽又无声走进了丛林深处,“柔儿很挂心你,她什么都知道了,不过,我答应了她来见你最后一面。”
语调变得柔软,他一顿,“柔儿已经怀了我的骨肉,我想,你应该知道同她说些什么,她现在恨透了我。”
夏侯至一愣,本平静下去的心再次被激怒:“你……”他脸上闪过羞愧,转而陷入自责,“我错了,我以为自己仅仅是对不住清商,我把我的小妹妹忘了,”他用一种根本毫无信任可言的目光看向桓行简,“她跟清商不同,她本来不属于洛阳,这些争斗与她无关,你为何一定要将她牵扯进来?”
“我喜欢柔儿,”桓行简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你既然有李闰情,我为什么不能有自己心爱的姑娘?”
夏侯至一时语塞,五味杂陈,他沉默良久,说道:“我是将死之人,也只有一事再求你,柔儿尚青春,好好的一条性命望你能真心待她。”
桓行简微微一笑:“你不求,我也会真心待她。只是因为你,她恐怕一辈子都难解心结。”
“我见她,要说什么,不是为你是为她,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你来这趟,我大约已经猜到你要说她的事。”夏侯至咬着牙,一字一顿。
“她是她,你是你,无论哪个原因,我今日都是要送你一程的。”桓行简道,唇畔极快地闪过一丝模糊笑意,这副神情,他准备要动夏侯妙时也笑地这样模糊。
牢房里似乎愈发阴冷,外面雨不停,打湿了两人的鬓发。
两人相对而坐,很像年少时的把酒言欢促膝长谈,然而,他们终究是站到了彼此的对立一面,终其一生,结果不过如此。
桓行简拿过酒壶,把酒碗放得端正,注满了,亲自端给夏侯至,两眼静静看他,脸上终于露出年少时的一丝影子:
“那好,太初,你我就此别过。”
作者有话要说:七年前,也就是2013年时我写过一篇论文,写曹魏浮华案的,当然,也是建立在前辈们研究成果之上。不过,研究中古史这个阶段的几个大家,论点也常有不同之处。今天写到这里,心里很感慨,我大概是2012年开始具体了解这段历史,除了史书,看了相关专著和论文,笔记打了厚厚一叠,那时候没想过写这个阶段的,写是后话。今天下班后回家,特地翻出之前的笔记,上面画的地图做的人物关系表,都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可仔细一算,竟是八年前了。人生又能有几个八年呢,这段时间,经朋友推荐,我又入手了几本这个阶段的研究专著,除了上班和码字,基本都在啃书,再回头看八年前的小论文有很多稚嫩的地方,但浮华案牵涉人员的最终命运,带给我的唏嘘和无奈没有变。
浮华案相关研究很多,我在这里跟大家简单说下太和年间的浮华案。浮华并不是指曹魏这群功勋二代们生活奢侈浮华,而是指魏明帝(曹操之孙)年间,以夏侯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