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力尽,棒槌一扔,直愣愣往地上一躺,头顶的天空跟着急遽旋转,汗湿透了他的脸庞。
“将军,将军!”门督宋方蹲跪下来,一脸忧色地看着他,一声声急唤,将张田昏昏荡荡的思绪拉回来,“我军损伤惨重,再无人支援,怕撑不住多少日子了。将军,怎么着也得想法子知会寿春的毌将军,请他来救啊!”
张田闷哼一声,强撑起身,脸色惨白:“我如何不知?只是,出了这城,四下都是吴军,投递消息谈何容易?”
身旁,忽跳出一小兵,抱拳铿锵道:“属下愿前往寿春!”
张田看他不过十六七岁模样,一张脸,青涩犹存满是灰,可眼睛黑是黑,白是白,那神情肃然极了。
“好,你叫什么名字?”张田把手朝他肩头一搭,爱怜问道,小兵响亮答道:“小人姓刘,排行老三,就叫刘三!”
张田把他歪斜的兵服一整,握住他肩头:“刘三,你这一去凶多吉少,你可想好了!”
“属下想好了!”刘三头一昂,靠近了,听张田把口信一说,提着兵刃下了女墙,先吃顿饱饭,把嘴一抹,趁着夜色悄悄出了城。
刚想绕道,前头忽窜出一队人马,火把通明,高据马背上的人一扯缰绳斜睨过来:
“好啊,耗子到底出洞了,终于让我等到这天,来人,捆了他带回去!”
刘三自知在劫难逃,索性也不挣扎,推推搡搡的,被一路带到中军大帐外,膝窝那被人冷不丁用力给了脚,扑通跪下了。
对方面目不清,操着口半生不熟的洛阳官腔道:“说,合肥城里到底有多少守兵?你等伤亡多少了?你是不是要去寿春请兵?少年郎,你只要说了,太傅饶你不死。”
夜色如墨,出鞘的厉光晃晃照着人面,刘三被绑着手,冲对方果断地啐了口:“吴狗!要杀就杀,我生是魏人,死是魏鬼,你们这些死蛮子给我个痛快的!”
见他虽然年少,然气节凛然,随后几日里无论如何拷打都不再说半个字,只好割了首级。翌日清晨,于城下挑衅,挂在了马背上跑几圈,看得城上张田红了眼眶。
“将军,属下愿意再突围!”这回是张田的贴身侍卫李义,张田回身,一双眼端详他许久,一切尽在不言中,把头一点,“李义,你跟我几载,当初你我也是舍得一身剐追随大将军的人。你放心,若是此战我有幸还在你却不在了,我定会向大将军禀明一切,他最是赏罚分明,该你的荣誉一分也不会少!”
李义含笑摇首:“我本就是刑余之人,连累父母兄弟,今若能报国而死,死得其所!”
说罢,一脸的视死如归,跟张田告别又带了一同乡方华这回选择从城外羊肠小道过。
月色迷蒙,林间枝枝叶叶刮了一脸的血印子,两人顾不得那么多,猫腰赶路,眼见要出去了,李义把方华一拦,低声道:
“我怀疑前面有吴人等着,记住了,你晚些出来,我去把他们引开,不要管我,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有一线生机你都要记得往寿春方向跑!”
方华早听得泪流满面,知道他这一去,便是再不能回头,哽咽把脑袋重重一点,目送他先去了。
果然,吴军算准这段时日张田必会不断遣人出去送信,心下猜出合肥城情势不妙,在此路口设防,轻而易举捉住了李义。
随即撤回,一番逼讯,却不料李义跟刘三一样都是硬骨头。骑兵把他绑在马后,沿着凸凹不平的路,拖了半晌,灰尘漫天剐蹭的李义一身褴褛冒血,骨头都散了架。纵然如此,依旧咬牙不吭,无奈之下把人押到合肥城下,哄诱道:
“只要你说句大军既班师撤回洛阳,吾等尽作弃子,何不早降?太傅便能给你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怎么着,也好过你如今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卒。”
李义早磨的一嘴血泡,一拉一扯,尽是撕裂般的痛,他扬眉一望,俨然可见城头飘着的军旗,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