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看她一本正经,谢珣心里有些惘然,他走过来,轻轻替她把笔记一合:“你今天受惊了,休息吧。”
“你不惊讶云鹤追还活着?”脱脱把笔记重新打开,偏头看他,谢珣鼻腔里哼笑了声,“小人,他来路不明,倒也算身怀绝技,逃就逃了吧,他这辈子注定是个废人了。”
废人?脱脱想到谢珣御史台审案的冷酷模样,再想那些陈年血迹,不知为何,打了个寒噤,“你对人用刑时害怕吗?他们都会惨叫。”
谢珣听到这话,表情便是标准的御史台了:“我手下,从无冤案,那是他们应得的。要怕,也是他们害怕。”
他忽对她笑笑,“你不用怕我,我也不想你怕我。”
经了这么一场,脱脱反倒收心,像变了个人。译语大赛这天,刚下过大雨,空气中湿湿黏黏,公房前池里水爆涨,荷花冲散,金鱼蹦了一地都是。脱脱赤着个脚,弯下腰,一条条扔回池子里。
她不急不慌,去换了衣裳,戴好幞头,同康十四娘相视一笑,携手往礼部南院去。
这回要给中书省选藩书译语,礼部大方,特意把南院厢房腾出来供比赛用。
走进安上门街,一路走,途径太常寺、太庙,再绕过一排高墙,左手一转,就到南院。脱脱跟同僚们毕恭毕敬跟在李丞后头,忽的,前头人一停,只见数十个考官,或着绿,或着绯,成排地站好,目光越过她们这些应试者,齐刷刷见了个礼:
“有劳相公。”
原来,今日主考竟是谢珣,临来前,他可是握着自己的手又是摸头发又是摸脸蛋儿,柔声细语,给自己打气。此时此刻,人却倨傲,眼风都没斜一下地从分列的人群中走来,脱脱不觉嘟嘴,心里骂他。
时辰一到,她忙脱了靴子拎着自己的小包裹进了厢房。
说是主考,谢珣又不懂这些藩语,不过巡查。目送脱脱背影进去后,才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