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又下起了雨,雨滴打在玻璃上簌簌作响,房子隔音不比前一个,楼上固定的夜半笛声又响了起来。以往这时候方唯都会跟周锐昀嘟囔抱怨楼上的姑娘总吹这一首。可这会儿两人才像两只困兽争斗完,没有任何缱绻的氛围,或许以后也不会再有。
周锐昀拿眼角睨着方唯,后者在他的眼神里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抖着唇闭上了眼睛:“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
周锐昀听明白他的话后拿指腹蹭了蹭唇角,然后从一串钥匙里取下一个,扔在了地上,啪嗒一声响,方唯也像受惊的动物般抖了一下。周锐昀懒得看他,转身就开始收拾东西。而这房子里大大小小的物品多是方唯添置,他必须要带走的没几样,倒像只是个短暂的房客。
没几分钟就收拾完毕,周锐昀似毫无留恋地走出卧室,没看方唯一眼,对方也没看他,始终低头望着地板,房间里寂静无声。
走到门口时周锐昀终于顿了顿,没回头,因为他猜得到身后是空荡荡,未关的窗户吹起窗帘,掩去一切情绪。方唯在卧室里没追出来。
他盯着墙面的污点几秒,最终开门走了出去。
等人走了许久,方唯才卸下力气,身体处处都痛的他站不住,缓缓顺着墙滑下,脸埋在双手里,双肩颤动,许久都无声无息。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木然地抬起头,正前方是床头墙壁,上面挂着许多照片,顷刻入眼的那张刺地他又是一痛——是蹭周锐昀跟他同事公家出费自驾游那次,同行的陈冉偶然拍下的一张。在一片巨大的澄澈湖泊前,周锐昀倚着车吸烟,方唯在不远处举着相机偷拍他。
当时方唯不知道自己也在别人的镜头里,他眼角眉梢的爱根本毫无掩藏,一眼便知。
后来陈冉把照片发给他,他一看便极喜欢,赶紧保存。跟周锐昀在一起后又打印出来,挂到墙上。挂上墙后,他还比照着照片的样子,用手比出镜头,对准周锐昀:“看,你永远在我的镜头里。”
周锐昀挑眉一笑,走开了:“幼稚。”
不是幼稚,应该是可笑。方唯捂着眼睛苦笑出声,自己的爱全都是别人的笑料而已。他忽然站起来走上前,把那张照片硬生生拽了下来——墙纸都差点被掀起。
镜框划伤了他的手,他却没停,固执而暴力的扣开镜框,把那张薄薄的照片扯出来撕碎了,再也拼粘复原不了。
卧室里满目周锐昀的所有物,两个枕头、衣柜里一半的衣物、拖鞋,走到卫生间还是,并排的牙刷、毛巾、刮胡刀……他走时一样没带,方唯呼吸间都觉得这房子依然全是他的气息,令人难受到窒息。
他赶紧赤着脚失魂落魄走到客厅,脚底被尖锐的硬物戳破,疼得他跌在地上,细细看去却是模型的碎片。
哪里都是!哪里都是那个人的痕迹,包括自己!
方唯快要发疯,他顾不上脚疼,反正疼到极致总会麻木……他手脚并用的爬到沙发上瑟瑟蜷缩着,紧紧闭上眼睛再不敢动。
从天亮熬到天黑再熬到天黑,方唯滴水未进,被冻得毫无知觉,意识都逐渐,可一动也不敢动。他分不清时间是否在流动,分不清自己的血液是否还在流动。
直到有人推开了门,站在了沙发旁。
方唯大脑模糊,眼皮糊在一起涩痛的看不清人。他只是下意识伸出手,又想到了某种撕心裂肺的痛,手又瑟缩地收了回去。
“方唯。”那个人却一把抓住他要往回缩的手,“你怎么了?”
方唯努力睁开眼睛,干裂的嘴唇动了半天也没发出声音,但能看出他是喊了声:“谭哥。”
拉着他的人是谭西原。
不是那个人。
不是。
谭西原一脸紧张:“怎么回事?你门都没锁。”他又看了眼,“手上脚上都是血……”
血太触目惊心,谭西原一进门差点打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