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向后。
珠帘在气流下轻轻摇曳,不规则的光影穿梭其间,撕裂成星星点点的时空碎片,幻梦与现实交织重叠,帘后人影移动。
只见封砚目不斜视,左手托着盆不知名小白花,一路径直停在吧台前,问店员要了一杯常温水。刚才第一眼,戚柠就注意到了,他今天罕见穿得有些正式。
上身搭了件白衬衫,没打领带,领口开两粒扣子,下摆松松扎进澄黑西裤,奢牌皮带勒出腰线。衬衫上没任何多余装饰,版型普通,除了布料考究外,只能算平平无奇,可他仪态好,人能撑衣,穿在身上,就是有种压死人的高调矜贵。
比少年感多了点从容,比成熟又减了几分油腻。放在娱乐圈也难找出第二款的类型。
慵懒清贵。
也拉出了距离感。
让人陌生得可怕。
戚柠一直都知道封砚很会穿搭,有轻微偶像包袱,出门不说精心到饬,也会尽量照顾下路人眼睛。但记忆里,他更喜欢休闲运动风,嫌正装束缚感太强,不自由。
过了会儿,他朋友也紧随其后闯进店里。
朋友跟店员说了句话,应该提到了结账的事情,因为在店员给予回复后,那两人都回身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目光如有实质。
戚柠大脑断了一拍,心跳骤然急停。
不到半秒的时间。封砚旋即收回视线,他那个娃娃脸的朋友,倒是热情地冲她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对尖虎牙。戚柠礼貌抿唇回了个笑。
娃娃脸唇角弧度咧得更深了,炽白灯光下,十颗整齐的上板牙锽亮反光。
他看起来情绪颇激动,用胳膊肘使劲杵封砚的后腰,还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话。
于是,封砚又撩起眼皮,漫不经心将目光递了过来。这次他没再将视线收回,而是无波无澜长久打量着她。戚柠内心很没骨气,想垂眼躲开他的视线,但眼睛有自己的主意,紧紧跟随在他脸上,试图找出熟悉的痕迹。像是一出默剧。
片刻后,封砚单手拂开那串朦胧的珠帘,移步来到了开放区。
随着距离拉近,那张脸也在视野里渐渐清晰。跟高中相比,封砚长相变化并不大。
让人望而生却的,是他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神色,和六年空白带来的生疏。
封砚骨相极佳,五官量感适中,组合在一起不沉闷也不乏味,笑起来显痞气,给人的感觉又坏又多情。可当他收起与人调笑的心思,一动不动地眺过来时,又给人极强的压迫感,像审视。
哪怕他目光是淡的,里头什么东西没有,被盯久了,也会产生一种心虚的错觉。
戚柠莫名惶惑不安,大脑搅成浆糊,只盛得下他那双锐利的眼。
如同做了亏心事被家长抓包的小孩。
情急之下,什么都想不起来,第一反应只会派出最擅长的招数应对。
她咬着下唇,差点又要故技重施,用那种楚楚可怜的讨饶眼神,肯求他变回她熟悉的样子。
花盆底搁在桌面,碰撞出清脆一声响,及时给戚柠发昏的大脑泼了盆冷水,促使她清醒下来。
意识到那些曾经某人非常受用的小表情,对眼前的封砚通通无效。
“不解释一下?"头顶落下道熟悉又陌生的轻淡嗓音。封砚腿抵在桌角,视线越过她,无比自然地投在对面江妄屿身上。
“你确定是想听我解释?”
江妄屿身子向后靠,倚在沙发背上,加重"我"字的咬音。
“微信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默几秒,封砚跳过这茬,“待会儿帮我把狗送姥姥那儿。”
“可以,不过我和戚小姐还没聊完。”
“随你。”
随着最后两字收尾,空气重归静谧,封砚人还立在那儿,却从裤袋里摸出了手机。
薄白眼皮垂下,耐心回着什么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