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来祭奠她那皇后姐姐,实在是再合宜不过。
唯有沉浸在这片粉雾幻霏当中,常清念才能回尝到一丝丝报复的快感,稍稍平息心里那股疯狂滋长的恨意。
承琴从旁瞧着,只得暗叹一声,默默替常清念收拢起香具。
好半晌,承琴已然折身回来,却见常清念仍沉醉其中,忙好言好语地劝道:
“娘娘,这香太过浓烈,燃着它不宜安枕。明日咱们还要迁去永乐宫呢,不如奴婢为您换些安神香料?”
常清念睁开双眼,闻声并未回绝。只是在承琴撤换香炉时,仍自顾自地垂眸呢喃:
“若论教我安神之物,就没什么能比这个更妙。”
常家人的血,便是她最好的安神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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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常清念动身迁往永乐宫。待安顿好一应随身之物,日晷已渐移至正北。
日头正盛,明灿灿地从窗棂射入,映亮满室暗奢。
“奴婢等拜见常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宫人们将常清念迎入正殿,随后乌泱泱跪了一地,齐声叩拜问安。
此时众人皆已换下孝服,但因皇后新丧,常清念仍着素色裙裳。虽乌发如云,不饰珠翠,但观其举止步态,也丝毫不失嫔妃主子的端庄矜重。
常清念落座在软榻边,面上浮着浅淡温和的笑意,抬手命道:
“都起来罢。”
在一片谢恩声中,常清念掀眼掠过下首。
待瞧见几张熟面孔后,常清念唇角笑意淡了几分,不动声色地向承琴投去询问的目光。
承琴会意,立马俯身凑到常清念耳边,低声解释道:
“从前侍奉皇后的宫人正巧没处去,除却些跟去守陵的,便都在这儿由您先挑。”
常清念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赵嬷嬷身上,眼底暗色转瞬即逝。
旁人都还罢了,这赵嬷嬷,她是非留下不可。
“赵嬷嬷,”常清念温声开口,“本宫记得,你是常府里侍奉的老人儿了。如今本宫初来乍到,身边正缺贴心可用之人,便望你能留在宫中照应一二。”
赵嬷嬷闻言心中一喜,她本也不想放出宫去养老,巴不得常清念能将她留下。
只见赵嬷嬷笑得见牙不见眼,忙不迭地应道:
“常妃娘娘放心,老奴一定尽心竭力伺候娘娘。”
领罢赏银后,赵嬷嬷自恃劳苦功高,又得常清念“重用”,便有些得意忘形,只当常清念还像从前一般好拿捏。
全然忘了如今的常清念,早已非昔日无人问津的府中庶女。
常清念见状,也不急着点破,只肃容叮嘱众人几句忠心侍主的话,便命他们下去各司其职。
俗话说日久见人心,常清念并不急于拣选心腹,便由承琴随手点了几个看上去伶俐的丫头,让她们暂且进殿去侍奉。
宫人们各自拾掇,常清念却无事可做,只得斜倚在窗前,目光随意落在空旷的院落中。
永乐宫各处虽都精巧齐整,但总觉得少了些人气儿。过来时常清念也瞧了,这偌大的永乐宫,竟只有她一人住着。
永乐宫离御前很近,按理说不该空置才是。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细悦的声音:
“启禀娘娘,当初先帝还在时,凤仪宫曾修缮过一回。那时荣宪皇后已嫁入宫中,便迁往永乐宫暂住了小半年。咱们万岁爷继位之后,便没将这永乐宫分给任何娘娘,直到今日说要赐给您,这才重开宫门呢。”
常清念循声看去,只见面前是个眼生的小宫女。星眸皓齿,瞧上去灵巧活泼。听她三言两语,便知察言观色的功夫也是一流。
“你瞧着年岁并不大,又是从何得知此事?”
常清念兴随意起,淡笑问道。
“回娘娘,奴婢平日就常爱听宫里的姑姑们闲说话儿。时日久了,便比旁人多知道些宫中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