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将领远远看了眼半死不活的男子。
他这样的人,声名狼藉,一身旧疾,谁还会救他?
将领到底是将领,考虑得更多:“你们别忘了,他还有一位前夫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愣。
他的前道侣……那位曾名动天下、风华绝代的山主之女。
可是许久不曾有人见过湛小姐,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早已与裴玉京在一起,总归,要说她会来劫囚,别说他们这些黑甲卫不信,连越之恒自己恐怕都不信。
他们谈话声并不大,湛云葳没想到会有人提起自己,她看越之恒,发现越之恒听到自己的名字毫无反应。
她难免再次觉得梦境荒唐。
那爱自己入骨的男子,怎么也无法让她将眼前濒死的越之恒联系起来。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再难,她今日都得带他走。
她摸摸身上这些年攒下的家底,有了几分信心。
风雪愈大,几乎迷了人的眼。
许是轻敌,许是她的控灵术这些年又有精进,当湛云葳成功将人带入破庙中时,她也没想到自己做到了。
她喘着气,受了不少伤,可是再看看地上的男子,她的心不免沉了沉。
他实在伤得太重了。
就算明日不处以凌迟,其实他也活不了几日。
她带着他走,这样大的动静,他只在最初铁链断裂,符咒解开身体有过一丝轻颤,此后再无反应。
湛云葳抿着唇靠近他,发现越之恒早已昏迷过去。
冰莲香混着污秽的气息,令他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事实上,从相识到如今,已有八年,她第一次见他如此落魄。
月凉如水,大雪模糊了前路,她认命起身,去打了水来给越之恒擦洗和清理伤口。
这样的天气,弄点热水委实不容易。
湛云葳解开他衣裳时,脑子里乱糟糟的。在她眼中,自己从不欠这个人什么,此刻却得像还债一般照顾他。
说来好笑,明明做了三年道侣,这却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身体。
消瘦苍白,满身伤痕。
谈不上好不好看,只觉得骇人。
她清理好了伤口,又解开他蒙眼的缎带,将眼皮上的血污擦去。
在擦他右眼时,越之恒眼睫颤了颤,旋即睁开眼睛。
湛云葳猝不及防对上他一双黑眸,吓了一跳,她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然而看见他昔日水墨般浅淡的眸,如今蒙上一层阴翳,她才想起来越之恒早已看不见,而她吃了改颜丹,不会被轻易认出来。
那双蒙上阴翳的眼、沉冷,比外面的风雪更甚。
直至此时,她才相信他真的瞎了。
越之恒醒过来,却没阻止她的动作。或许他自己也清楚,而今他已是强弩之末,不管救他的是何人,或是还想从他身上图谋什么,哪怕是野兽叼走他,也早已无所谓。
他衣襟敞开,甚至懒得动手阖上。
人若无爱无怖,俨然和行尸走肉无异。
他不在意看见他这幅残败躯体的到底是男子、孩童,还是老妇。
昔日湛云葳被困在他身边时,曾无数次幻想过他落难的模样,借以让自己开怀。
而今这一日成真了,她却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高兴。
她知道越家所有人都死了,包括越之恒最在乎的哑女,世间恐怕唯一还能令越之恒有反应的,只有生死不知的曲姑娘。
她还剩了些热水,递到他唇边,粗着嗓子道:“张嘴。”
救他这件事实在太过别扭,她实在不好解释自己如今的行为。
这些年来,成婚、敌对、和离,两人间实在没有哪个关系正常,还不如陌生人。
湛云葳心想,至少越之恒认不出她,自己就不必这么尴尬。
她本以为要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