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本就被热气蒸腾得眼前模糊,又受刺激,几滴泪倏然滚落。
眼尾泛红,泪濡得眼睫微湿。
姬循雅上前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才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将手捧之物轻轻放下。
赵珩适应了会,方缓缓睁开眼。
一样温软湿润的东西贴上了他。
赵珩定睛看去,见是一方被温水浸过的丝帕。
赵珩先前得姬将军屈尊降贵侍奉一回,又无所回报,已自觉来而不往非礼也,此刻又要姬循雅服侍他,难免觉得有些受之有愧。
赵珩伸手要接。
而后,被姬循雅打掉。
赵珩不死心,又试了次。
姬将军又毫不犹豫地把他的手打掉。
赵珩无言了一息,盯着姬循雅沉静的面容道:“将军,这只是一方手帕,不是传国玉玺,无需同朕三辞三让。”
姬循雅闻言冷笑了声,“倘是玉玺,陛下以为臣会辞让吗?”
赵珩顿了须臾,“不会。”
姬循雅的目光在赵珩身上游弋,拿起手帕,重新拭上赵珩。
赵珩莫名地觉得,姬循雅似乎对摆弄自己有一种别样的兴趣。
无论是衣袍、佩饰,还是身体,凡与赵珩相关的种种,姬循雅皆要亲力亲为。
不,不是摆弄。
是,控制。
赵珩想到自己给姬循雅亲自取的谥号,连千秋万代后世人如何称呼都要管,转念一想,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
便死鱼一样地仰躺下,任由姬循雅动作。
丝帕移动得很缓,很细。
赵珩被衣着整齐的姬循雅冷静地看着,莫名地感受到了点不虞。
他伸手,轻轻一扯对方的长发。
后者难得驯服地垂首。
“姬将军,”赵珩柔声道:“不难捱吗?”
姬循雅抬眼。
情绪翻涌,几如巨浪席卷而来。
仿佛马上就能淹没赵珩,汹涌的黑水浸没口唇,令他连呼吸都艰难。
然而下一刻,姬循雅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垂了下眼,淡淡道:“不过尔尔,难捱在何处?”
不过尔尔?
亏得姬循雅能理直气壮地说出口,赵珩险些被他气笑了,目光意有所指地看着他。
赵珩伸手,轻轻摸了摸姬循雅的嘴唇,笑道:“唔,摸起来也没有那么硬。”
姬循雅偏头,手指自然地滑落。
赵珩指腹上有从前练字留下的薄茧,无意间刮过唇瓣,竟也痒得惊人。
见姬循雅不答,赵珩猜到又是姬氏那狗屁名为规矩实则磋磨的家教在作祟,忍不住皱了下眉。
他当年是不是对姬玙及姬氏其他族人处置得太过宽容了?
早知如此,他当年就该一纸诏书废了姬氏这些乱七八糟的家规,以□□毒后世。
赵珩道:“食色性也亦是圣人之言,”他顺手抓住姬循雅的手腕,轻轻往里一带,笑眯眯地继续说:“景宣,又为何要忍耐?”
亦或者,是作呕、自愧。
这种不必要的负累,有如枷锁,狠狠地压在姬循雅的脊骨上。
姬循雅望着他,“珩公子对谁都不忍耐吗?”
嗓音低沉,却依旧能听出先前的清润,混杂在一起,非但不难听,反而多了种说不出的醇厚动人。
叫法还是少年时的叫法,眼前人却是隔一世,久别重逢的故人。
赵珩被这声毫无怨言,莫名好听得要命的珩公子砸得眼前差点一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