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张口结舌,直愣愣的看着阿秀清瘦单薄的胸膛。
那边厢的少宫已经一个倒栽葱从那车上摔了下来,霍不疑面色铁黑,几个箭步冲了过去。
——最后,这场闹剧结束于阿秀的哭哭啼啼,少商的尴尬劝慰,还有新任州牧霍不疑的漫天醋意。
阿秀本名叫秀竹,是当地最大土族大首领的独生子。
在阿秀出生之前,大土司已经夭折了数子,阿秀出生亦是难产,好不容易生下来后却身体孱弱。大土司只好求助于族中大祭司,大祭
司熟门熟路的一番杀鸡洒狗血,最后得出结论:十五岁之前照女孩打扮就行,这样邪魔就会放过这孩子了。
阿秀很想吐槽,他觉得自家大祭司也太好混饭吃了,人家汉人的巫士至少还会跳个驱傩舞画几道驱魔符,而自家大祭司这么多年来,但凡被求到孩童病弱之事,全都一概处置——照女孩养活即可。
在这种统一的治疗方式下,不但阿秀十五岁之前穿女装,隔壁的阿勇哥,后山的阿刚弟,前林的阿猛叔,还有外祖父家的两位表兄弟都是照女孩打扮着长大的。
是以阿秀也不曾因为自小穿女装受欺侮或是生出一幅女儿心肠,因为虽然穿的是女装,但是打猎捕鱼等男孩子该受的训练,他们一样没落下。
吐槽归吐槽,阿秀终究还是平安康健的长大了,是以大祭司依旧德高望重受人敬仰。
就在阿秀满十五岁前的一个月,他在市集上遇到一位女扮男装的汉人姑娘。那姑娘生的笑颜明媚,灿若星辰,阿秀一眼就看住了,若非刚换回男装的阿勇哥拉着,他连走不动道了。
谁知,谁知……阿秀不禁悲从中来,那姑娘竟然是新任州牧的夫人!呜呜呜呜,老天真是对他太不厚道了,他要去找大祭司算命改命,呜呜呜呜!
这事很快被阿秀的爹大土司知道了,还特意抓着他去州牧府赔罪,然后阿秀看见了一身贵妇打扮神情尴尬的州牧夫人,回去后又是一顿大哭,呜呜咽咽的向阿娘告状阿爹一定是不疼他了,居然在他伤口上撒盐!
被阿娘拧红了耳朵的阿爹只好半夜来找他谈心。
“阿秀,你觉得新来的霍州牧怎么样?”
阿秀咬着哭湿的衣袖,忿忿道:“不怎么样。”但是州牧夫人很好,“看起来凶巴巴的。”也不知会不会欺负州牧夫人。
大土司不悦道:“阿秀你就快满十五岁了,不要再使小孩子脾气了,不然将来怎么继承我的位置。”
阿秀揉揉哭红的眼睛,一边打着泪嗝,一边把这些日子在汉人城池里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说出来。
新来的州牧姓霍,据说是汉人大皇帝的养子,年轻轻就南征北战立下许多功劳,不到三十岁就成了统领一方的封疆大吏。没进入阿秀
生长的这片地界前,霍州牧已是凶名在外,听说他在西面州郡剿匪时,几乎是一座山头一座山头的碾平过去,所经之地,寸草不生。
阿秀的父亲却不以为然:“西面州郡的盗匪占山为王已经几十年了,从前朝大乱算起差不多传承两三代人了,父子祖孙称王称霸惯了,可不是能轻易招安的。况且真去招安,朝廷还得给大价码,还得防着他们是不是真心归降,扭头就造反。既然这位霍州牧擅长征战,又何必费这个力。等前头几波悍匪打灭了打服了,后面的人再去招安,就顺当多了。”
后来,等霍州牧的官吏真的进入这里,阿秀才发现传言可能并不靠谱,因为新州牧的施政既坚决又柔软——清除盗贼,鼓励农耕,兴修水利,甚至于归化人数众多的土民,都进行的水滴水穿,不动声色。
如他们这些藏于深山密林的土民,虽然生活艰苦,常年缺盐少药,但因为对汉人戒心深重始终不敢迈出脚步,但在新州牧的潜移默化之下,便是阿秀父亲这样古板的大土司也很快按捺不住了。
不知阿秀的父亲与霍州牧谈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