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入骨髓;但在此时的他的感觉中,这痛苦都像是生命的希望。
就像那身披盔甲、手执长剑的野种,此刻也成了他的希望一样。
“王玄!”他终于发出了今夜第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王玄救我!他要杀我!他已经杀了阿土——救命啊!”
年轻的将领正是王玄。
平京城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将军,被骂成“野种”的顶尖世家嫡枝的私生子,和光境《点星榜》第七名。
同时,他也是出了名的……谢九郎的心腹。
谢蕴昭平静地想,很好,这就都连上了。王玄带着蝴蝶玉简,玉简里记载的是谢家的**罪恶。掠夺灵根的事情,果然与谢九脱不开关系。而且,王留得到玉简,果真是偷盗成功?王玄真的不是故意让他得手吗?说不定,这就是他们诱惑世家子主动掠夺凡人的秘诀。
王玄没有去看地上那形容可笑的异母弟弟,他的脸上甚至闪过了一丝厌恶。
然而他依旧上前一步,将王留护在身后,并提起了剑。
剑尖指向谢蕴昭。
那光亮而坚硬的头盔下,是一张年轻却坚毅的俊朗面容。和王留不同,他的脸上写满了赤诚和无谓。
“不论阁下是谁,都请退出王氏府邸。”他朗声说,“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谢蕴昭看了一眼那散发着温暖白光的长剑。
她知道,王玄是剑修。所谓剑修,就是剑意如人,不可遮掩。
王玄的剑意明亮率真、执著无惧,因此他本人也是明亮率真、执著无惧的人。
“天阳剑,《百兵谱》排名第三十六的名剑。”谢蕴昭说,“这样一把剑,却要维护为一己之私而滥杀无辜之人,实在叫人扼腕。”
王玄的嘴角微微抽动一下。这通常是一个代表愧疚的本能反应,但即便如此,他的神情仍坚定不改,挡在王留身前的姿态也坚定不改。
他说:“阁下请回。”
他背后的王留自以为得了保护伞,便大声颐指气使:“什么‘请回’!王玄,杀了他,杀了这个装神弄鬼的混账!”
他现在倒是回过神了,知道来的不是钱恒的鬼魂,而是另有其人。
谢蕴昭没理他。
王玄也没理他。
谢蕴昭只看着王玄,问:“蝴蝶玉简在哪儿?”
王玄不为所动,连一丝一毫的惊讶都不曾表露:“阁下请回。”
“蝴蝶玉简现在不在你手上,是不是?”
“阁下请回。”
夜雨还在继续。同前半夜相比,暴雨渐渐有了停歇的势头。
四周传来了隐隐的叫喊,还有防风灯里透出的点点火光。除了真实的火光之外,谢蕴昭能感觉到,还有火焰般的力量在悄悄接近,形成包围之势。
那是一个个的修士。
而且,应该不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修士。
王玄再踏前一步,天阳剑光芒更盛。他嗓音含威,喝道:“平京守备已至,大阵将启!天子龙居之地,世家云集之所,岂容宵小放肆——速速退下!!”
舌绽春雷。
可这明明是夏天。
夏天,就该有夏天的雷霆。比春日更暴怒,带着要撕碎整个世界的声势。
可此时此刻,云层中盘踞的雷电已经缓缓按下声势。雷鸣变得沉默,闪电也黯淡起来。
一场夏季的雷雨,分明尚未到达震怒的顶点,就已然要临近尾声。
谢蕴昭仍一动不动。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王玄:“你要放我走?”
王玄没有说话。
于是谢蕴昭继续问:“你为什么放我走?你的援兵已经来了,把我包围了。你是领兵的将军,不追穷寇,却该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可你还是
要放我走,为什么?”
风雨飘摇,渐渐起了喊杀声。那是军队常用的手段,以呼喝来震慑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