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林医生专注望着她,让她自己说问题。
“医生,我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可能会很长。”简嘉露出怕麻烦对方的神情,她从小,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孩子,她怕被嫌弃。
林医生还只是笑,示意她说下去。
简嘉不习惯长时间跟陌生人对视,尽管对方看起来,充满善意。她低下头,防御机制又启动了。
“如果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从最开始可以吗?”林医生亲和力极强,鼓舞她,简嘉抬头,“医生,那我说的会不会太长了?”
今天微凉,林医生走到窗前,把窗户关小些,很自然:“不会,你不要有任何负担。”
简嘉接过她用纸杯接的热水,捂在了手里,想一会儿,轻声说:“我想从爸爸说起,小时候,妈妈很爱我但爸爸态度很冷漠,我以为小朋友的爸爸都是这样的,后来,去同学家做客发现好像不是,我想让他喜欢我,所以学了很多东西,总觉得大人肯定会喜欢念书好的小朋友,但我又错了,”她眼睛开始泛红,手指交缠,“就是,很多事我以为那样行,但发现还是不行。”
林医生不做评价,简单问:“你爸爸对你妈妈的态度呢?”
简嘉摇摇头:“他不爱妈妈,我后来才知道,我跟妈妈都很努力去爱他,但不行,就是怎么样都不行,后来,他做的一些事我跟妈妈都觉得那样不对,他不听,我们也没好办法,有一天,妈妈受了很重的伤,她很惊恐,没说原因,”她慢慢抽泣起来,“再后来,我才知道,爸爸雇人想害她,他当初娶妈妈的原因是为了拿到一个名额,他在外头,早有情妇和儿子,只是我们不知道,我没办法,为了妈妈,只能跟他决裂,但最后他又痛哭求我们原谅他,他第一次抱我说其实爱我就算不爱妈妈但是爱我的……我和妈妈只去监狱看过他一次,他头发都白掉了,我又觉得他好可怜,我真没用明明他那样对我们,可我始终还在想我要是有爸爸多好,他夸过我一次,就一次,我当时在拉大提琴,大提琴是他送我的,他说我表现力很好说我有悟性他还摸了我的辫子,我高兴坏了……但我知道他不值得被信任被原谅……”
断续决堤,简嘉捂住脸,深深哭了下去。妈妈那次被车撞,也是因为恍惚。
她把秘密说出一半,但眼前,有浪潮打来,她被卷入记忆的深海:她和妈妈不被那个男人爱,简嘉没办法继续说出她不被另一个男人爱并被抛弃的溃烂。
她至始至终只疑惑一件事:为什么?她到底错在哪里?要怎么样,能被爱?付出不行,包容不行,爱也不行,方法用尽只有不行一个答案。
这一定是她的错,做的还不够好。
否则,为什么爸爸不爱她,丈夫不爱她?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爱更艰难的事情了。
简嘉狠狠哭了十分钟,那种很大声的哭泣。
她至今没有告诉妈妈,自己写了举报信,先下手为强。带着秘密生活,很累。
事实上,她的表现和很多来咨询的人们一样,就是大哭了一场。
林医生始终沉默倾听,这是个人人都个性张扬想要发声的时代,你想表达真实的自我,有人来得及认真聆听吗?
心理咨询没有一蹴而就,简嘉哭完,走出来,她轻轻吐一口气,前一刻,她起身时有后悔,显然是对医生的防御感又回来了,林医生两句话打消她的顾虑,并握了握她的手。
两人约好了下次会面的时间。
你没有错,你做的很好,是对方不懂怎么爱人。简嘉在心里默默重复林医生的话。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的前夫。
在她犹豫要不要不挤电梯,从楼梯走下去时,陈清焰靠在扶手那,翻着书。
他不玩手机,最多用来查东西导致看起来像玩手机,有空闲,他会选择酒吧、健身、读书。
依旧没有发朋友圈、发微博的习惯。他也没有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