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地说:“我来金陵这么些日子,也听过商姑娘一些事,她……镜花,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程镜花有些茫然,但见他在笑,也就松了口气,忙说,“越公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罢。”
越春秋又踌躇一会儿,很为难的样子,这才说:“唉,那位商姑娘……实在不是个好人啊!”
“……嗯?”
程镜花睫毛颤了几颤,从鼻腔里发出一点声音。她睁大眼,表情看上去惶恐而不安,而这给了越春秋信心。
他继续说:“我听说,那商姑娘品性不大好,最是张扬跋扈、爱欺负人,偏又是玉壶春门主的表妹,被门主偏心着,旁人拿她没法子。”
程镜花慢慢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越春秋觑着她神情,心里又有点拿不准了,于是他故意叹了口气,选择退一步,道:“镜花,你柔弱善良,我真怕你被她欺负了。你还是离她远些吧……我知道,疏不间门亲,我贸贸然这样讲,你心中肯定不好受,可我真为了你好,实在不吐不快。你要是听了不高兴,就当我没说罢!”
程镜花还是略睁大了眼,看着他。遮阳的纸伞在上方撑开,伞面落下阴影,她的眼瞳也罩在影子里;这是一双极大的眼睛,称得上美丽,但当主人更用力地睁大眼时,这双眼睛会显出一种阴惨惨的渗人来。
此刻,越春秋——或者说凌言冰,就感到了这种渗人。他甚至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瑟缩了一下,脊背也沁出了冷汗。
他勉强维持着笑容,心中懊恼自己多话,有心想再说点什么来弥补。但在他想到说什么之前,程镜花忽然抿出一朵小小的笑花。
她抬起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就像鼓起了巨大的勇气一般,瘦弱的女人面现红晕,继而挽住了他的手。
“越公子……”
凌言冰有些迷茫,但面上立刻做出了反应。他立即柔和了神情,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程镜花一如既往地羞涩,说话声音细如蚊蝇。她笑得有点弯起眼睛,刚才那种渗人感全数褪去。
“我,我有些话想跟越公子说。”她说。
凌言冰自无不可,指着前头说:“就快到湖边了,我们去那里说罢。”
然而程镜花摇摇头,有点不安地说:“我想单独和越公子说。那里人太多了,我有些怕……”
凌言冰看过去,旋即了然。
已经出了城,不远就是大片波光。天地间门弥漫着夏季的燥热,那片粼粼波光是如此清爽,那儿有满开的荷花,也有如织的游人。
对程镜花而言,确实太过热闹了罢?什么千丝楼楼主,说得那么厉害,也不过如此!有他出手,还不是小菜一碟。凌言冰暗忖着,心中涌起一阵不屑和嫉妒。
但他嘴上说得温柔:“好,那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那座小树林怎么样?还有……”
他看一眼程镜花腰间门的竹笼。这笼子一路上没动静,那只又懒又肥又馋的小鸟多半睡着了,但他终究有些忌惮,就说:“芝麻糖闷了这么久,也该无聊了。我们说我们的,放芝麻糖出去玩玩,好么?”
程镜花温驯地点头,打开竹笼,伸手指进去搡搡那小鸟。好一会儿,那鸟才露了个头出来,蔫巴巴的没什么精神,勉强振翅起飞,还差点儿撞在竹笼盖上。
望着它飞向蓝天的身影,瘦弱的女人幽幽叹了口气,伤感地说:“最近芝麻糖的精神都不大好,我真有些担心……”
凌言冰立即出言安慰:“天气热,人乏,动物也乏。”他心中得意地想,自然了,他给出的竹笼动了手脚,什么食鬼鸟不食鬼鸟,不就是个冠羽都没长齐的扁毛畜生!
女人看上去毫不怀疑,还点点头。真是温驯的女人。凌言冰想着,心里有点痒痒的,可惜自己如今处境不佳,不然,这么乖巧的女人,收用一番又如何?虽不漂亮,可是真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