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刚过, 就听到路上有唏律律的跑马声,还有几个汉子口中冒着热气抱怨。
“西宁镇出事儿,以前不都是北营管吗?这回为啥叫咱们去啊?”
带队的两个百夫长之一将脸往大氅里埋, 虽说这会儿还不算太冷,但早晚也上霜了。
西北天气就是这样,早晚和白天就像是俩季节。
闻言他嗤了一声,“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守备上任, 不折腾折腾咱们, 怎么好叫人都知道换了守备呢?”
他手底下的兵大咧咧地骂了声娘, “不会是叫咱们去帮忙盖房子吧?咱轮值巡河湟谷地还不算,好不容易回来能歇上几日, 这是不把咱们当人看呢,还比不上秦老抠……”
“慎言!什么狗屁烂灶的话都敢说!”另一个百夫长听越说越不像话,大声斥道, “那秦茂可是通敌叛国杀头的罪过, 怎么着, 你们是想去陪他?”
当兵的不敢说话了,虽说常年在这苦寒之地大家日子都是苦哈哈的,能赖活着谁也不想找死。
同为百夫长, 先前开口的那人姓景, 姓儿不错,名字磕碜点,叫景柱子。
景柱子冲旁边名为梁安的百夫长笑骂, “别吓唬哥几个了, 咱们都是脑袋别在裤腰上, 啥时候死不是个死啊?
大伙儿心里不痛快, 眼瞅着天要冷了,郡城那边当官的都发了劳什子羽绒服和棉服,咱们呢?冷沉沉的旧棉花,一入冬那手脚全是冻疮,这又上来个折腾人的,你乐意啊?”
还有句话他没骂出来,这样活着真特娘不痛快。
要是新上任那守备折腾狠了,他都想学陈嗣旭,反了也没啥错处。
起码他俸禄给发下来了,吃的不咋地,也没饿着将士们。
梁安当兵之前是个童生,当年征兵是要让他爹来的,他不放心他爹那瘸腿,偷偷跑出来替了老父亲。
好在读书不咋地,力气管够,十几年倒是混了个百夫长。
无论如何,因着识文认字,梁安比旁人多点成算,只低声骂回去,“可住了你那狗嘴吧,你不怕死,你家里人怕不怕?那可都是诛九族的罪过。”
景柱子不说话了,赶马的声音充斥着一股子恶狠狠的无力感。
梁安叹了口气,“估计守备大人也是着急,你也知道西宁镇的军饷有一半是那些商人们捐上来的,若是不赶紧叫镇子恢复过来,咱们冬里连冷沉的棉花都混不上。”
天还没亮,道两旁都是地,除了马蹄子声儿算是万籁俱寂,俩人说话都被手底下的兵给听到了耳朵里。
虽然心里还不痛快,倒是没人再抱怨了。
等进了镇子天都还没亮,只蒙蒙泛着蓝,西宁镇这边到处烧得黑黝黝的,要不是两个营加起来来了四百多号人阳气多,好些人心里都瘆得慌。
乔瑞臣早早就在守备府的前院里等着他们。
秦茂手里有钱,也不纯粹是个武将,对衣食住行这些就爱讲究,后宅里愣是亭台楼阁样样不缺。
守备府跟其他州府衙门没啥区别,都是前衙后宅的格局,不过军中的守备前衙就要宽阔敞亮些。
前头衙门就有两进,里头一进是办差事的衙门,守备手下掌管杂事的功曹、仓曹、户曹、兵曹、法曹和士曹六司,都在这里办公。
外头一进连着大门,六品官已经能用石狮子,两只不算太大的狮子拱卫着朱红大门,门前头的路坪用石板扩出来好大一片地方。
平时这里显得有些空旷,也就过节的时候停马车方便,其他时候主要是为了召集这些将士们做什么的时候用的地方。
如今乔瑞臣就站在门口等人,北营和西营四个百夫长听长官叮嘱过,认出来这是新上任的乔守备,赶忙下马行礼。
北营负责带头的周定和西营负责带头的梁安异口同声——
“启禀乔大人,徐将军/郑将军令属下等携两百轻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