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月与沈知涯闹得不欢而散。
午膳后, 江寄月如约去寻荀引鹤,荀引鹤没有着急走,而是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江寄月的手腕, 然后让侍墨取出了药水。
“不着急爬山, ”他温言,“若这伤再不处理, 恐怕会红肿起来。”
早上不算与沈知涯吵架, 但两人确实起了点小矛盾,江寄月希望能和沈知涯说开, 如果他有什么心事, 她也很愿意为他排解,但沈知涯的推拒让江寄月无可奈何地发现两人还是有了些隔阂。
沈知涯把自己封闭在那些情绪里,连她都不能参与了。
这样的认识让江寄月感到情绪低落了下来,她反反复复地思考过自己做错了什么,究竟是不该和荀引鹤走得太近,还是不该不听沈知涯的话, 拒绝解下手串。
可若说走得近,书院里每个人都是这般与荀引鹤相处的, 她并不能算近。
若说手串那事, 她总得考虑荀引鹤的感受,他是无辜被冤枉的那个, 还是客人,若是江寄月真的当场把手串解下来了,又该让荀引鹤如何自处呢?
江寄月便是在这样的左右为难中, 心不在焉地度过了整个上午, 自然也没有顾上那点伤, 今见荀引鹤取了药水, 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她还有些不好意思道:“一点小伤而已。”
荀引鹤郑重其事道:“就算只是一点小伤,也让你觉得疼了,那便不是小伤,何况这伤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造成的,若你不让我上这个药,我会过意不去的。”
江寄月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荀引鹤是被连累的那个,他其实也是受害者,这伤与他有什么干系,反而是沈知涯这个始作俑者,还说心里有她呢,却一点都没在乎过她手上的伤 。
江寄月的心情更是低落了,她拉下了袖子,道:“真的不用了。”
荀引鹤看着她,似乎察觉到她心绪不佳,便没有再坚持,仍旧让侍墨把药水收起来。
两人沿着山路往云松处走去。
侍墨没有跟来,荀引鹤便自己提了个小食盒,里面装了些糕点和茶水,应当是预备到山崖上去吃的,江寄月想帮他拿,被他拒绝了,他道:“哪有那样娇气,一个食盒而已还是拎得动的。”
江寄月道:“我见你们出门总是带着仆从,想来应当是缺乏锻炼的。”她看了眼荀引鹤的神色,笑了,“我猜错了?”
荀引鹤道:“我不能说世家大族出身的每个人都与我一般,毕竟确实也不乏那些预备坐吃山空,只想靠祖宗基业过活的人,可我必须得说,即使是我们这样的出身,若想建功立业,也必须苦其心智,劳其筋骨。你看我手。”
他翻开手掌给江寄月看那些厚茧,道:“我二岁便开蒙,身子都没桌子高的年纪,连笔都不会握,就被父亲抱在凳子上,将笔与手掌绑在一起开始学写字,这一学,就学到了今日,勤耕不辍,从未中止。除此之外,君子需学六艺,那些骑射我也一样都没落下,现在我还能给你指出哪个茧子是握多了缰绳长的,哪个又是因为拉多了弓弦。这每一个茧子,都是我吃苦的见证,阿月,我今日的成就,并非我不劳而获的。”
江寄月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荀引鹤淡淡的“若我当真是那等娇气吃不了苦的人,那么我离家千里,也不会只带侍墨一个书童了。”
江寄月道:“原是我错看了你,我很抱歉。”
荀引鹤认真地看着她:“每一个群体里都有好人也有坏人,世家公子里也有不少成日寻花问柳的败类,我说这些也不是为世家公子证明,我只是想说,我不是那样的人,无论你听到了些什么,莫要轻信,总该给我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江寄月道:“也没有什么啦,只是知涯他……”她顿了顿,话说得委婉了点,“可能听了些风言风语,我们这儿出过强抢民女的豪绅,所以知涯对你们这类人的感官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