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令荀引鹤没有办法承受住的沉默中, 江寄月很聪明地问道:“有时候人太坦诚了也不好,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的,对不对?”
荀引鹤道:“我很抱歉。”
我很抱歉没办法给你一个身心健康的爱人, 他残缺不堪,注定给不了你正常的爱情。
江寄月苦笑了一下,偏过了脸没有再看他。
江寄月分不清她对荀引鹤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感情, 那太复杂了, 她根本应付不了。她只是觉得既然事情都发展到这地步了,似乎和荀引鹤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荀引鹤尊重她, 他们也很有话可以聊, 往后的日子不会乏味。
所以江寄月才试着想问一问最初的事, 如果之间有误会更好,如果没有……江寄月也不知道没有该怎么办,毕竟荀引鹤后来对她很好,与她印象中那些强抢民女的恶霸一点也不一样。
可是问出了口又得到答案后,江寄月又后悔了,老话说,人生难得糊涂, 其实说得最正确不过了,她也不敢再接着问,如果她一直都不同意与他在一起,荀引鹤又会怎样对她。
她没有那样的勇气了。
江寄月道:“我想睡觉了。”
荀引鹤紧张地把扶着她的手该为抓握, 于是扶持就成了困缚, 江寄月疑惑地看着他,目光逐渐转为了抗拒。
荀引鹤道:“我知道我的做法很自私, 但是我真的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 两年前, 我写过信向江先生求娶你,可是被他拒绝了,还被他骂了一通。”
江寄月感受到了他手心的汗水,她慢慢抬头看向他。
荀引鹤道:“我生在荀家,荀家不讲感情,所以导致我对感情也很陌生。最开始喜欢你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可这世上可爱的女子不止你一个,我并没有足够的本事意识到这点喜欢可以对抗我所背负的枷锁,所以等到终于意识到非你不可的时候,我已经离开香积山很久很久了。”
他苦笑:“你知道那时候的情况,陶都景变法失败的原因错综复杂,世家需要承担大半的责任,最后他又是死在我手里的,江先生怎么能不恨世家,所以我是又羞愧又难为情又自责,我根本没有办法面对你与江先生。再加上那时政务繁冗,恰好给了我借口,我便逃避了。”
“事实上,那时候我觉得我与你大概就只能这样了,有缘无份。沈知涯第一次带你进荀府时,你看我的目光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和看一个陌生人没有区别,看得我心如刀绞,但我只能忍耐,即使它快突破阈值了,我也要继续忍耐着。丰县是我给沈知涯挑的外放之地,如果他真的老老实实带你去上任,他可以前程似锦,可是他没有做到。”
江寄月轻轻地道:“所以你顺理成章地选择了把我强留在身边。”
荀引鹤道:“是。”
江寄月嘴角微妙地勾起了个弧度:“恭喜你不用再忍耐了。”
荀引鹤有些慌乱:“卿卿。”
江寄月道:“行了,到此为止吧,我不想谈论这个问题,就像刚才说得那样,大家做个难得糊涂的人好了。”
她没有能力治疗那道伤疤,只能让它悄无声息地坏死,然后当看不见。荀引鹤最开始真是把她的处境拿捏得太透了,孤苦无依的她除了依靠荀引鹤外,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江左杨把她养得太好又太废,以致于在沈家的那几年,她才慢慢认清了什么叫现实,也开始学会向现实低头,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但很多人都喜欢管这叫清醒。
江寄月想试着做一下这种清醒的人。
她面对着墙壁躺了好会儿,荀引鹤才上床来,小心翼翼地向她靠近,她听到他在说:“对不起。”
江寄月没有理会,只是在黑暗中茫然地睁着眼。
*
荀引鹤起身走的时候,江寄月也没理会,把被子拉到头,又继续睡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