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错了话,我如今已无王侯之位,该改自称草民了。”
谢朝闻言立刻反驳:“王叔制定计划的时候,不是说过一切都做不得真吗,那现在自然还是朕的摄政王。”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最后一次见面时说过的话。
陆川延不置可否,走到桌前,微微低身去看小皇帝的批阅情况:“陛下的奏折批阅如何了?”
谢朝将手中毛笔一掷,回身往陆川延的肚子上一埋,语气闷闷不乐:“政事当真是无聊至极,每天除了批奏折就是批奏折。身边还没有王叔作陪,朕都快在这皇宫里憋疯了。”
被他猛地搂住腰,陆川延身形不着痕迹地一僵。他试着挣了挣,但小皇帝搂得很是用力,陆川延只能半推半就地随他去了,转而问了另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陛下现在睡眠质量如何?”
怎么眼中红血丝还是那么重?
谢朝顿了顿,语气故作轻松:“王叔寻来的神医当真奏效,朕现在的确能睡着了。”
陆川延懂了他话中的未尽之语:“能睡着,但还是做噩梦?”
这次谢朝没有马上回答,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过了半晌,才低低道:“不知怎么的,老是会梦见王叔离京时毫不留恋的背影。”
梦里的陆川延去意干脆决绝,然后谢朝就会猛然惊醒,好半天才能缓过那阵痛彻心扉的心悸。
“王叔……”谢朝搂得更紧,喃喃道:“朕现在有比怕黑怕鬼更怕的事了。”
——怕你永远离开。
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陆川延的心脏一瞬间软如太液池粼粼的波光。
他不知自己的心境是怅惘,是无奈,还是欣慰,只是这段时日刻意忽视的思念一瞬间涌如潮水,将他包裹。
最后,陆川延只是摸摸谢朝黑如绸缎的长发,落下一声轻如鸿毛的叹息。
像是终于心甘情愿地向宿命低了头。
这时殿门突然被敲响,谢朝松开了锢着陆川延的手臂,虽面色不虞,到底不想在王叔面前发火,扬声道:“进来。”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托盘进来,盘上只摆着一个朴实无华的瓷碗并一双筷子,有腾腾热气从碗口中冒出。
待到托盘被摆上桌子,谢朝才看见,竟是一碗很清淡的手擀面。
陆川延坐到一旁,温声开口:“微臣今日迫于无奈,害得陛下没能好好过十八岁诞辰,便吩咐御膳房做了这碗长寿面,祝陛下长命百岁,福寿延年。陛下若是还留有几分肚子,可以吃上几口。”
谢朝一愣,颇有几分受宠若惊,自己亲自将那碗面端出来,慢半拍道:“多谢王叔。”
陆川延道:“是微臣对不住陛下才是。陛下趁热尝尝,这面是否合口味。”
谢朝拿起筷子,像是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块漆黑的玄铁,正是那历来被无数人垂涎的虎符。
他将虎符往陆川延的方向推了推,假作不经意道:“险些忘了,朕今日还没来得及将虎符还给王叔。”
陆川延的视线在虎符上停留一瞬,不甚在意地移开了目光:“微臣已经将它交予陛下,便万万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
谢朝的手指攥紧了筷子,关节处都泛起青白,语气艰涩:“王叔不要虎符,那该如何统帅三军?”
陆川延淡淡反问:“陛下不懂微臣的意思?”
谢朝瞬间没了声息。
红烛悄然,满室寂静。
好半晌,他低低开口:“王叔……还是要走吗?”
即使自己已经机关算尽地想让王叔心软,他还是要同梦中一样,永远离开自己身边?
陆川延轻轻摸了摸谢朝的脑门:“陛下应该知道,此生困于皇城,并非微臣所愿。做一介平民百姓,游历山水,是再好不过之事。”
“面要凉了,陛下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谢朝只觉得食不下咽,眼前这碗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