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 城门外已经人声鼎沸,等待入城的百姓时不时焦急地抬头眺望东方,盼着天快点亮。
终于, 天边微明,城中传出了一片钟声,城门从里面缓缓打开, 转眼间, 进城和出城的人流像潮水一般在道路上散开, 香车和骏马络绎不绝, 红尘飞扬。
同进打着哈欠, 看了一眼远处的城门, 勒马转头,来到马车旁,低声道:“郎君,城门开了。”
车厢里, 魏明肃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转头,吹灭灯笼里的蜡烛, 俯身捡起一叠落在靴子旁的黄纸,卷起来塞进书帙里。
昨晚半夜启程赶回洛阳, 到城门下时,天还黑着,一行人只能停在路边等天亮。他让同进点亮灯笼, 翻出自己的折子, 想在进城前再检查一遍有没有不妥当的地方, 想不到只看了一会儿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同进在马车外面问:“郎君, 先回尚善坊?”
魏明肃掀开车帘,望着城楼的方向,“嗯”了一声,神情若有所思。
队伍随着人流进入城门,马车周围的随从们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从西州到洛阳,经历几次刺杀,他们个个提心吊胆,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神都城内守卫十分森严,就算是打算玉石俱焚的死士,也不敢随便在皇城内刺杀朝廷官员。
马车出了城门洞,朝着尚善坊的方向而去。
城门前的一家胡饼肆前,几个无赖目送马车走远,转身跑开。
……
皇城内,一个士兵匆匆跑过一条冷清狭窄的夹道,来到一座城门前,向守卫禀报消息。
守卫领着他走进去。
夹道内矗立着一座高大雄伟、戒备极严的城垣,守卫都是身着黑衣的禁卫,每开一道门都有一道口令,随着一扇扇沉重的大门转动的摩擦声,士兵被领到一间院子里。
守卫进去通报,士兵站在阶前等待。
不一会儿,一支护卫簇拥着一个脸色阴沉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士兵知道眼前的中年男人是酷吏中刑罚最残酷的万御史,有些紧张,走上前恭敬地行礼。
忽然,回廊尽头左边的院子里传来一阵惨叫声,一个披头散发、全身是血的犯人从里面跑了出来。
护卫们连忙挡在万御史跟前。
犯人仿佛害怕万御史,看到他,掉头冲到栏杆前,翻了过去,摔在地上,爬起来继续跑。
士兵回过神来,猛然看到旁边跑来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吓了一跳,连忙倒退几步躲开。
犯人连滚带爬地朝着打开的大门跑去。
“想活着出去?那就画押认罪!”
“只要你肯画押认罪,御史就会放了你!”
几个黑衣守卫一边大喝一边从里面追了出来,最前面的队正看到万御史,慌忙跑过来请罪。
万御史眉头紧皱,看着犯人的背影,比了个手势。
队正带着守卫们追了上去,外面的守卫听见喊声,大步走过来,挥棒将犯人打翻在地。
守卫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围着犯□□打脚踢。
犯人不停惨叫。
万御史站在栏杆前,目光阴沉,道:“带回去。”
队正应是,拖着犯人往回走,院子里到处都是血迹。
士兵站在角落里,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一眼被拖走的犯人,眼神满是畏惧。
犯人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破烂烂,但还是能看得出衣料贵重,他一定身份高贵,可能是个大官,甚至可能是宗室。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进了牢狱,落到酷吏手里,求生不得,速死也不得,进了这道门,就只能任酷吏们折磨了。
万御史沉着脸扫了一眼院子。
刚刚进去传话的守卫示意士兵上前。
士兵不禁起了寒栗,飞快走上前,跪在地上。
万御史问:“魏明肃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