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众人在太极殿外等候圣驾。
大梁祭祀原本并不多, 先皇喜欢在征伐,一年到头也祭不了几次。当今即位后天下承平,祭祀才多了些。不仅增加了内祭, 外祭也频繁了许多。
凡祭祀天地山川之神,都是外祭,在京郊一带祭祀;凡是祭祀祖宗人鬼, 都是内祭, 地点都在太庙等地。今日是夏至祭天便是外祭,在东郊处。
此次祭祀算是一年中较大的祭祀了, 因圣上几月前提了两三次不止,故而朝中上下都十分看重, 认真斋戒了几日, 又告诫各自家中小心谨慎, 不得有丝竹管弦之乐,以免被人捉住把柄。
如此吃素吃了三五日, 才终于等到了今天。
除了礼部诸官,朝中也就太仆寺跟太常寺这段时间最忙了。
不过同样忙碌,太常寺这群人总觉得自己的功劳最大, 做的事儿最多, 太仆寺这群养马养牛的则逊色许多, 到他们这儿根本没得比。
说起来, 太仆寺还是从他们这儿分出去的呢。
太常寺管祭祀, 太仆寺管车马,原先太常寺也有廪牺署,专门负责祭祀中的牲畜,结果被圣上给取缔了,职责分去了太仆寺?所以甄守文等才会对太仆寺如此看不惯, 觉得太仆寺不过是占用了他们的便宜,还将祭祀的事儿分了一部分去,实在可恶。
这两个衙门的恩怨追究起来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偏偏两边人都爱记仇,都嘴上不饶人,且因为某些原因,每次还都是站在一块。
譬如眼下众臣聚在一块儿,文道礼不可避免地又跟甄守文站在了一起。
没办法,官职相近,他不得不捏着鼻子自认倒霉。
甄守文又是个嘴上闲不住的,他又不想直白地跟文道礼吵,所以一直扯着旁边大理寺卿沈元直,指桑骂槐地贬低太仆寺。
沈元直都快被他给烦死了。
这人就跟个怨妇似的,人家文大人都已经懒得搭理他了,还在那边念念叨叨、啰啰嗦嗦!
一个大男人家,嘴碎成这样也不嫌害臊?
沈元直本以为自己板着一张脸足以逼退甄守文,不料这人压根不看别人的脸色,自己说得越来越尽兴,也越来越过分。指桑骂槐完了,又嫌不够直接,最后更是只差没点名骂了。
“我记得原先大梁的律法中有一条:养瘦一牲则杖六十。若是按这么算的话,京畿道牧场可不只有马,往后还会养些黄牛,这么多牲畜,若养瘦了、养死了,某些衙门里头的人岂不都要被打死?”
文道礼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他甩了袖子,愤怒地指着甄守文鼻子:“已经废掉的律令你也好意思提,也不看看当初是因为谁不中用才废掉的?以前你们太常寺养着牛马也没见养得有多好。”
甄守文不乐意了:“起码比你们好。”
“真有那么好,圣上怎会取缔廪牺署?你这些废话就只能安慰安慰你们自个儿了,拿出来说都是丢人现眼,你不嫌丢份儿,我还替你没脸呢。”
文道礼不是不会吵,只是今日这不是个吵架的日子,他跟甄守文不一样,他可从未像个长舌妇一样,不分场合地说人是非。
“口出狂言!没想到文大人竟如此看不上太常寺,我今儿倒要看看你们太仆寺又几分的本事?一个外八路出身的赘婿,却被太仆寺当成了宝委以重任,连京郊祭祀这样的大事也由他顶上,文大人是真不怕自己眼拙看错了人。”
你才眼拙!你才看错人!
文道礼想到昨日周律对自己的保证,底气十足地回道:“周律是圣上选中的人,圣上都对他多有赞誉,你看不上,你算哪根葱?”
“少拿圣上压我,他不过是走了运成了建平伯的女婿,这才平步青云。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一朝得势将建平伯府搅得天翻地覆!这样忘恩负义的人,文大人不怕自己步入建平伯的后尘?”
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