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揶揄了一通,张济慈气得一甩袖子,冷声道:“满嘴胡言乱语!”
跟陆小凤斗嘴,吃亏的永远是自己,十分清楚这一点,张济慈不在屋内多留,转而去外面嘱咐伙计熬药。
站在收治所门外,小七吐了吐舌头,对着两人说道:“张神医真的太好学了,每次我拒绝了他,他一脸失望的模样,都让我感到有些对不起他。”
花满楼十分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药箱,温声说道:“不必有任何内疚感,和你的安危比起来,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听着他对自己理所当然的维护,小七心里涌上一阵暖流,弯起晶亮的眸子,仰头对身边的男子笑着说道:“我知道的花公子,你放心吧,除了绝对信任的人,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的特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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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花满楼取下白绸的日子。
陆小凤赶了个大早过来百花楼,就为了第一眼看看花满楼能看见东西时的模样。
“花公子,准备好了吗?我要取下来了。”
少女就站在他身后,柔软的指尖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即使看不见,仅从活泼带笑又不失温柔的声音里,就能想象得到她此时言笑晏晏的模样。
陆小凤忍不住屏住呼吸,椅子都坐不住了,靠得极近地凑过来,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段无暇的纯白布条。
花满楼本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激烈的情绪起伏,毕竟这么多年来,他早就完全接受了这辈子都将处于黑暗之中这件事,并且对此没有丝毫愤懑。
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终究还是个有着七情六欲会哭会笑的普通人。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双眼,还未触碰到时又放下,就像他此时不受控制的有些紊乱的心跳。
凝神静气短短一瞬,他已摒除了那些杂念,俊秀的脸上浮现极具风度的笑容,温和有礼地说道:“有劳芭芭拉。”
锦缎光滑的面料从脸上轻轻划过,白绸被一双温柔的带着浅浅香气的手取下。
花满楼试探着轻轻掀开眼帘,朦胧模糊的大片光晕争先恐后地钻入眼底。
稍微适应过后,他将眼睛彻底睁开,世界从未如此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
眼前是一张放大了的脸,正激动欣喜地盯着他瞧,两个眼睛亮得几乎能在夜里照明了。
花满楼不言不语,仔细将这张脸看了个遍,随后缓缓笑道:“陆小凤,你果真长了两道和眉毛一模一样的胡子。”
陆小凤后退两步,心情极其舒畅地扬眉笑道:“恭喜花兄,总算了却一桩人生唯一的憾事。”
花满楼低声轻笑,也不去纠正陆小凤口中唯一的憾事这句话,而是起身看向了身后。
只是一回头,他便对上了一双清澈见底的温柔水润的蓝色眼眸。
那双眼里有喜悦,有专注,还有淡淡的不安,只是一眼,便让花满楼愣在原地。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惊叹道:“芭芭拉,我看到你了,原来你是这般模样。”
他生病失明时也才七岁,连性别意识都才刚刚萌生的年纪,对女人的美丑根本毫无概念。可只是一个照面,他便打心底觉得,美人就应该生成这般容貌。
“我总算知道,陆小凤为何跟我夸了那么多遍的头发和眼睛,到底是什么颜色的了。”他收起眼里的赞叹,神色真挚地说道,“芭芭拉,多谢。”
花满楼的从容大方,使得小七提着的心跟着回落,笑嘻嘻地跟他开着玩笑:“花公子,你看见我的容貌,会不会觉得太奇怪了?”
陆小凤意有所指地挑眉笑道:“这你放心,从今往后,花满楼看天下所有女人,只会遗憾他们为什么都长着黑发黑眼。”
小七有些蒙圈地看着他,白嫩精致的脸上那抹显而易见的茫然与懵懂,清晰地落在场上两个男人眼里。
花满楼分给陆小凤一个眼神,温和却平静的一声“陆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