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吃了顿午饭,都有些沉默。
谢容和关正云在屋里休息,谢容怎么睡不着。
关正云道,“你这是做什么翻来覆去的,也不消停些,不是累了吗。”
谢容道,“我心里难受。”
关正云笑道,“盼儿不是都说清楚了,你还有什么好伤神的,她是个好孩子了。”
“就是因着她太好了,”谢容拥着被子,形容有些许的憔悴,“她太乖巧了,又乖巧又聪明,我已经没什么能够弥补她的了,我身为母亲,觉得自己实在是过失深重,你明白吗。”
“我明白,你想弥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不需要你了,是不是。”关正云说道。
谢容颔首,“对,就是这样,我已经没有可以给她的东西了,钟锦待她是很好的,如今她又认下了南平侯府,若是没有意外,此生都必定是一帆风顺的,我这个母亲,在该保护她的时候无所作为,如今再想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谢容心怅然,她和关盼,永远都不会成为那种最亲近的,无话不谈的母女。
关正云上前,让她躺下,自己坐在旁边,道,“人无完人,盼儿不是说了吗,即便身为母亲,也不必要求全然都是好的,你当时吃过的苦头,我都记着,你生她的时候难产,险些没命,却还跟高婆婆和张婶大喊,
说你要保住那孩子,我快吓疯了,我那时候也怨恨,我说你为什么要留着这个孩子,你为她吃了许多苦,这已经足够了。”
谢容倚在关正云怀里,道,“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你那时候是想给我报恩吗,我抱着孩子哭成那样。”
关正云笑了笑,“那你是拼命生下来的孩子,我当然会疼她。”
“我记得时候有人说闲话,说那孩子根本是你的,我当时心想,我怕是要再一次离开这地方,还得带着孩子了,你当真是一点都不在意吗,你可是个男人。”谢容追问道。
关正云哭笑不得,说道,“我当然会在意,可那不是最要紧的,我当时想,你怕是谁家的小丫鬟,有了家里主子的孩子,急着逃出来了,在这世上,谁还没有遇到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们寻常百姓,能够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就好。”
只要那些高门大户才会要求女子是贞洁的,即便守寡也不能再嫁。
他和谢容,是要正经过日子的人,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没有追究的必要。
谢容不依不饶,说道,“你不要避重就轻,你这是跟我耍心眼呢,你还没说到底那时候有没有嫌弃过我。”
关正云见她这样,头疼道,“行了行了,我跟你说实话,我那不是嫌弃,我是吃醋,行
了吧。”
关正云一张老脸险些挂不住,破罐子破摔,“你长得那么漂亮,我当时就觉得怎么会有人让你怀孕了还不娶你,他们是疯了吗,还让你一个人在外头,我那会儿年轻,醋着呢。”
谢容那会儿是真的漂亮,想娶谢容的,不止关正云一个,只是他们都要让谢容把肚子里的孩子丢了去。
谢容被逗笑,靠在关正云怀里,许久没有说话。
这是陪她过了二十多年的男人,谢容很了解他。
关正云内敛木讷,心地善良,她当年孤身一人在巷子里住着,她想把自己藏起来也不难,她一向是个聪明人。
但正巧遇到年轻的小木匠走投无路,她这个时候就明白,即便她怀着身孕,这个人也是很有可能认下这个孩子,然后跟她过完这辈子的。
于是谢容没有犹豫,两人成了夫妻,果然如她所料,自己安安稳稳过了这么多年。
“你呀,真是傻。”谢容道。
关正云道,“要不然我哪儿来的十几亩地 还有四个儿女,如今儿子都中了进士,我那木工活儿都跟着涨价了,这回跟你过来,真是耽误了我赚银子。”
说罢,夫妻二人一起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