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冰雹停了以后,他冷着脸推上自行车,远远跟着她,看她差不多到家,直接扭头回了知青点。
那天晚上半夜雨又下大了,还又夹杂着冰雹,最大的能有拳头那么大。
季天泽招呼几个男知青和村里的小伙子,连夜爬大队粮仓屋顶上,铺了好些麦秸,又多铺了几层油布。
村里两户绝户头家里,他也带人给加固了屋顶。
也幸亏他想的周到,昨天温九凤下班回来,就听于婉茹说,好几家屋顶都砸破了,还有人受了伤。
吃完饭,于婉茹送她到门口,拉着她的手又红了眼眶,“妈真是想象不到没了你,日子该怎么过。”
温九凤:“……”看出来是吃饱了,一大早就有劲儿,娘俩轮番儿唱戏。
温九凤只能哄她,“那等小志娶媳妇之前我不嫁人,您这样一会儿让人看见,该让人以为咱俩干仗了。”
于婉茹为难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看她身上的的确良褂子和粗布裤子,表情忧愁得生生一个农家版中老年林黛玉。
“也不能因为我和小志拖累着你不能嫁人,姑娘家家的好年月就这么几年,妈就是太喜欢你了,实在是舍不得……”
温九凤赶紧挥挥手出门,“时间不够了,等晚上您再继续啊。”
于婉茹:“……”
昨天供销社来了新货,刚下过雨前几天供销社人都不算多。
今天赶上芒种彻底忙完,公社还有大集,一开门人就乌泱泱地往里挤。
林园和温九凤忙到快中午,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林园嗓子都快喊哑了。
“肥皂没有了!还要别的吗?没有赶紧让别人买。”
“暖瓶要六张工业票,十块钱,要不要?就还剩一个了!”
“鸡蛋糕还剩最后半斤,要半斤粮票,一块二!”
……
温九凤虽然没喊,也累得不轻。
这时候售货员是铁饭碗,大都比较牛气,来买东西的轻易得不着个好脸。
但温九凤不习惯喊,也不会吵吵,哪怕是人挤人也温声温气的说话。
从农村过来买东西的人对上林园没底气,就更乐意往她面前挤,因为要一直取东西,她胳膊都累得快抬不起来了。
有个老太太捏着票和崭新的手帕,被挤得直晃悠。
温九凤眼尖,看见赶紧扶她一把,“大娘,您要买啥?”
老太太站稳了吓得额头都冒汗,赶紧把两市斤的票递出去,掀开帕子数出来两块钱,“同志,我想买点红糖,还有吗?家里媳妇刚生了奶不够。”
温九凤顿了下,她是给自己留了些红糖,是给二嫂留的,她姐也托她多留点呢,明面上货架要卖的红糖已经空了。
温四凤县里的小姑子也快生了,供销大厦红糖更不好买。
但她看见老太太被挤得苍白的脸色,还有手中因为汗水皱巴巴的几张票,心软了下,没拒绝。
红糖她空间里有不少,从末世来的人,少见老人和孩子,她对这两种人都不太会拒绝。
她弯下腰,装作从柜台底下取出自己留着的红糖,实则换成了空间里拿报纸包好的。
“大娘,这是我自己买给家里要坐月子的嫂子的,就只有一斤了,您看行吗?”
老太太本来看着货架上没有,都不抱希望了,这会儿听温九凤一说,高兴得不得了,“行行行,多谢同志!太感谢你了!”
温九凤抿唇笑了笑,红糖是九毛钱一斤,她扭头去数一块一毛钱,连多出来的票一块给老太太。
只是不等她数好钱,外头突然涌进来十几个兰小兵,还有个穿着没有领衔儿绿军装的男人。
“让让!赶紧让开!”
“县革委办事,让个地儿!”
‘革委’俩字一出,本来还挤挤攘攘的人群就跟被火燎了似的,立刻空出来一条路,让这些人往前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