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无人烟的高山之巅,悬崖侧壁被用剑风生生剜出一个山洞。
虞承衍靠在石壁旁,冷汗顺着脖颈沾湿衣领。他薄唇微张,有些难耐地喘息,原本清澈的眼底如今氤氲着红光。
若是当日那些在玄天宗门大典上赞赏过虞承衍的各位门派尊者在此,让他们看到如今这一幕,恐怕都会大吃一惊。
修士如果走火入魔,往往会瞳孔泛红,这是被真气反噬的征兆。
可一般入魔修士的红光更像是附着在瞳孔上的雾气,而虞承衍眼里的红色却仿佛与他的瞳孔合二为一,犹如宝石般散发慑人的威压。
若是道行深的修士看到这一幕,便会明白眼前的青年不仅在走火入魔的边缘,更是要长年累月地从心魔中汲取力量,已经与心魔密不可分,才会显出这样征兆。
游走入魔边缘,汲取心魔力量,是修真界从不认可的邪道之一。若是被外人发现,足以引起各大尊者联合围剿。
紊乱的力量在结界中来回冲撞,虞承衍头痛欲裂,眼前虚虚实实却什么都看不真切,空气像是墙一样从四面压来,让人感到窒息。
虞承衍已经压制利用心魔三千年了,他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失控的一天。
起因仅仅是因为母亲的疏离和厌恶。
宁素仪跟他说日子还长,隐藏的意思虞承衍全都明白。
他明白,虞惟很好哄,这不是什么大事。
他也早就清楚,这样逼迫她的后果是被她讨厌,他明明早就做好了这个觉悟,所有的道理他都懂。
可现实是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堪无用,仅仅是一个下午的冷待,他竟然就接受不了了。
汗水一滴又一滴落在地面上,虞承衍的五脏六腑都在焚烧,他闭上眼睛,冷汗顺着睫毛落下。
混沌之中,周遭所有的力都在冲向他,努力扰乱他的心神,引诱他向入魔的深渊滑去。
三千年来的记忆被心魔攀附瓦解,藤蔓翻找着虞承衍回忆中最不堪最痛苦最愤恨的过去。
和母亲有关的片段第一次被心魔放弃,因为已经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哪怕一点点和那惨烈过去的有关的痛苦,都足够刺疼虞承衍,让他醒过来去保护还未受伤的虞惟。
于是,一抹极致的白投入墨水当中。
真气在体内不断冲撞,虞承衍冷汗淋漓,竟如落了水般浑身湿透,他眼前已经模糊不清,只察觉到一抹白色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白色极冷极清,仿佛能挥散所有混沌黑暗的邪祟。
一个疏冷缥缈的声音响起,如从九重天高高而至,冰冷得不近人情。
那人说,“如此入道,不适合你。”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混沌,虞承衍抬起头,他嘲讽地笑了起来。
“那你呢,父亲?”虞承衍听到自己开口,语气还带着些少年人的清脆,却饱含讽刺与恶意,“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情?你根本就……”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啊。
从我出生起,你就讨厌我这个儿子,不是吗?
虞承衍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插入发梢之间,眼底愈发血红。
他恨谢剑白,恨不得有一天比他更强,将谢剑白从那高高在上的天尊之位拉下来,让他正眼看自己,承认他的傲慢与无知。
可是从心魔缠身的那一天开始,虞承衍就很清楚地明白,自己在走一条死路。
他解决不了虞惟去世的心魔,只能带着它前行,甚至从心魔中汲取力量,竟然用这样的邪道走到了仙尊的位置。
虞承衍甚至没想到自己当初竟然能渡劫成功。
一个有心魔的神仙,多么可笑的身份。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总有一天会出事。
他永远都到达不了谢剑白的高度,更不可能向谢剑白证明,他错了。
哪怕在崩溃边缘徘徊之前忽